第四章 數位人生 記錄生命日誌,一種必然趨勢

記錄生命日誌的目標是:把一個人生命中所有的信息記錄和歸檔。這包括所有的文字、所有的視覺信息、所有的音頻、所有接觸過的媒體活動,以及一個人身體的感測器上所獲得的全部生命數據。歸檔和保存這些信息對生命日誌記錄者本身是有好處的,並且他(她)可以自行控制,來決定多大程度上與別人分享這些信息。

至少對於某些人來說,某種形式上事無巨細的全部記錄是不可避免的;對於其他人來說,部分記錄和部分回憶看起來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們都傾向於把我們生活中越來越多的東西記錄下來。

生命日誌記錄的極端形式現在看起來還有些瘋狂。如果你認真地記錄生命,你需要用微型相機來記錄你看到的一切,從早到晚,你的計算機需要保存你的每一個操作,所有的電子郵件、電話和談話都被保存並且彼此關聯;你還需要追蹤自己身處何處,你身上裝著幾十個納米感測器記錄著你的生命體征。然而,你可能是唯一一個看到所有這些信息的人。這有點像瘋狂的自我監控。

記錄你生命中每一刻的技術細節現在已經完全可行了。十年後,它也會很便宜。但是,它帶來的社會、法律、道德和文化後果,是扭曲的、怪異的、不可預知的、徹底的、有爭議的,並且還有些驚心動魄。

一份生命日誌將提供如下好處:

生命體征的全天候監測,如體溫、心率、血壓以及生物藥品是否留存。這些數據可以充當一種預警系統,並作為診斷疾病和開具藥物處方的個人資料庫。

你見過的人、你有過的談話、你去過的地方、你參加的活動的數字記憶。這些記憶能夠被搜索、檢索和共享。

你的工作和娛樂、你的工作習慣的完整歸檔。對你一舉一動進行深入比較分析,可以協助提高你的工作效率、創造力和消費力。

一個組織、塑造和「讀取」自己生活的方式。

如果這種生命日誌在某種程度上被共享,這些信息存檔可以被利用來幫助他人的工作,擴大社會交往,並且在生物領域,共享醫療記錄可以迅速推進新葯的發現。

截至2007年,數十人已經嘗試使用過生命日誌。上世紀80年代中期,我遇到了特德·尼爾森(Ted Nelson),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使用生命日誌的人。他記錄自己的每次談話,無論身在何處,無論談話是否重要。據我所知,他的存檔從來沒有人訪問過,甚至包括他自己。在20世紀90年代,麻省理工學院的史蒂夫·曼(Steve Mann)為自己裝上了頭戴攝像頭,並用錄像帶來記錄他的日常生活。但因為有一個攝像頭半遮住了他的臉,人們在他周圍很難保持自然。微軟研究院的戈登·貝爾(Gordon Bell)從2000年開始已經記錄了他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迄今已經6年。他這個實驗項目叫做「我的生活片段」(My Life Bits)。貝爾在他的脖子上戴了一個特殊的照相機——SenseCam 數碼相機。這個相機可以檢測到人身體發出的熱量,一旦有人靠近,就把這個人拍攝下來。或者如果它檢測到光線有變化,也會把新到的地方抓拍下來。貝爾會記錄並且保存他每次的電腦擊鍵、每封電子郵件、每一次電話交談筆錄、每次面對面交談,當然也包括他拍的每張照片、他看的每部電影、他訪問的每個網站、他電腦上的每個窗口以及這些窗口打開了多長時間——他把他所能夠記錄的任何數據都一一記錄下來。

在過去兩年,哥倫比亞大學電子工程系的副教授丹尼爾·P.W.·埃利斯(Daniel P.W. Ellis),用音頻的方式(音頻版本的生命日誌)記錄了他的生活。(一張DVD光碟可以裝下2周的生活中的聲音。)

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的亞歷克斯·彭特蘭(Alex Pentland)建造了一個「社會視界」,他記錄了81個志願者連續9個月的行蹤,並且追蹤了他們對話的樣式。(簡而言之,他們發現,如果你觀察人們在城市裡生活和工作的方式,你會發現很難將這個行為方式,同部落放牧和覓食行為區分開來。)

在麻省理工學院讀書的時候,布拉德·利羅德(Bradley Rhodes)發明了一個「追憶代理人」,它「關注你鍵入的一切。每隔幾秒鐘就會檢查硬碟驅動器,看它是否能找到任何相關的信息。如果它找到了,就會在屏幕的角落顯示相關文檔中的一兩行內容提醒你。」

那麼,生命日誌記錄工作做得如何呢?記者克萊夫·湯普遜(Clive Thompson)參觀了戈登·貝爾的「我的生活片段」實驗室,並且待了一段時間。他為《快公司》雜誌撰寫了一篇報告,很好地說明了記錄生命日誌是什麼感覺。

儘管有很多機器的部件,貝爾的虛擬記憶和我想像的並不完全一樣。當我最初聽到他的工作,我希望他能讓我精神一振,我希望他就像某種把自己改裝成半個機器人的學者一樣,在回憶中大獲全勝……可是現在「我的生活片段」非常龐大,它面臨了信息管理的一個經典問題:搜索極其困難。貝爾經常發現自己在信息的叢林中迷失。他想查找一封電子郵件,但是卻找不到。他想查找一個文件,但怎麼也找不到。我們在舊金山吃午飯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很喜歡一篇關於保羅·克魯格曼 的專欄文章,我讓他找給我看。這個過程就像拔牙一般:在「我的生活片段」里查找「保羅·克魯格曼」,找到了幾十篇專欄文章,貝爾卻無法從這些結果里篩選出他說的那篇文章。當我問他要一位同事的電話錄音,他又遇到一個程序錯誤:他可以找到的文件的名稱,但點擊它時,數據竟「玩忽職守」不翼而飛。「這個該死的電話錄音到底在哪裡?」他嘟囔著,不停敲擊著鍵盤。「要麼什麼也找不到,要麼找到的東西太多了!」

2006年的冬天,斯科特·卡爾森(Scott Carlson)在《高等教育紀事》(icle of Higher Education)上發表了他用數字音頻磁帶記錄生活的實驗。「我的妻子也是一名記者,實驗的第一個星期,她禁止我在家中錄音,因為她說我表現得就像我『在舞台上表演』一樣。我也注意到了這點。我從來沒有真正忘掉錄音機的存在,時不時的,我會感覺到自己說話有所異樣,好像我在對人群說話一樣。我有意識地迴避說一些可能被視為政治上不正確或徹頭徹尾很荒唐的東西。有時候這樣的話還是脫口而出,並且被我的擴展存儲器記錄下來。」

克萊夫·湯普遜在文章里繼續寫道:

在2004年春天,貝爾的同事吉姆·格默爾(Jim Gemmell)丟失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這位微軟的高級研究員建有自己的「我的生活片段」資料庫,像貝爾一樣,他用大量的電子郵件、上網記錄和圖片填滿了自己的資料庫。但是有一天,格默爾的硬碟驅動器崩潰了,他已經有4個月沒有備份。當他恢複運行「我的生活片段」的時候,他的記憶中的漏洞已經很明顯了,這讓他更加痛苦。他在進行某個項目的工作時,依稀記得一些重要的網站或文件,然後開始努力查找,才發現那段時間裡的文件都丟失了。「這就像我的回憶被盜了,」他說,他驚訝地意識到這個「備份的大腦」對他來說不再是個新奇的玩意兒,而是他的心理景觀的一個常規的組成部分。「我意識到,我現在有些依賴它了。這就像我依賴開車和使用抽水馬桶一樣。」

記錄生命日誌還沒有準備好迎來黃金時期。今天,記錄生命日誌的工具還很少見。你現在還買不到微軟的SenseCam。但有一個很爛的Web 2.0諾基亞網站叫Lifelog,不過這僅僅是一個花哨的博客網站。還有一個有趣的應用叫TimeSnapper,每隔幾分鐘會為你的電腦截屏,並允許你快速查看一周精選。你可以把網站、電子郵件、備忘錄、PDF文件和其他數字文件扔進DEVONthink,這是一個電子聯想記憶應用軟體,但信息的輸入需要很多精力。谷歌的免費郵箱Gmail承諾了永久保存電子郵件,這是消費者現在實際使用的最接近生命日誌記錄的工具了。

在2007年3月號的《科學美國人》(Stific Ameri)雜誌上,戈登·貝爾說:

另一項技術挑戰將是確保用戶的數字文件存儲在數十年後仍然能夠打開。我們已經遇到了很多我們無法打開文件的情況,因為這些文件的格式已經過時了。數字檔案館將不斷把資料轉換成最新格式的文件,在某些情況下,他們可能需要運行舊格式模擬器來檢索數據。一個小的行業可能因此出現,只是為了不會因為格式演進而丟失信息。

儘管如此,首先需要關注的還是如何讀取、檢索和使用這個巨大的、由你生活產生的數據海洋——我說的是,非常巨大。有一個解決方案我覺得非常合理,但是在生命日誌記錄的討論中卻不常被提到。10年前,計算機科學家大衛·蓋勒特納(David Gelertner)為日益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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