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Web 3.0 你不是個玩意,你是個機器人

杰倫·拉尼爾的著作《你不是個玩意兒》有關人工智慧,頗具爭論。書的中心論點,是技術想要我們變得更像技術本身——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杰倫相信,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會傾向於遠離人類自身,令自己變得更像機器。比方說,他認為我們傾向於以一種不可取的方式,改變我們的行為,從而使用那些設計拙劣的計算機,使用今天的互聯網,使用許多高科技玩意兒。為了使用機器,我們的思考開始變得更像機器。更讓人擔心的是,我們也許為了使用蠢笨的機器,把自己也變得蠢笨不堪。沒準我們說話會變得更慢,沒準我們會使用更簡單的語言。也沒準,我們會對我們的情緒和自由嚴加限制,這樣才能讓計算機讀懂我們。而且沒準因為互聯網「想」讓東西變得免費,我們就會免費生產東西。杰倫看來,這就好像一個漫長光滑的滑梯,而我們則在滑梯上,向「變成玩意兒」的底端滑去。所以他警告說「你不是個玩意兒」。

在我看來,我們像上面那樣變得更笨的例子確實存在,但從總體上看,我覺得杰倫是錯的。因為在我們同技術的關係中,在人類及技術元素的長期趨勢中,這是一個重大事件。不過,在某個領域裡,而且是個很有意思的領域裡,杰倫的分析是全然正確的:藝術家越來越像玩意兒了。

讓我們把目光轉向當今流行文化的各個角落,你會發現,那些最酷的藝術表達形式中,總有一些是通過人類模仿機器創造出來的。那些眼花繚亂,舞步動感的舞蹈就是最佳的例證。你在YouTube上見識過這些舞者:他們中的好手的動作和今天那些試圖模仿人類移動的機器人一樣停停頓頓,看起來確實好像機器人在跳舞一般。不過,到目前為止,這些模仿者的機械舞,比任何機器人跳的都要好許多。

機械舞的風格繁多,其流派也瞬息萬變。機械舞的各個種類中的人才、術語、文化也因此各不相同。以下是維基百科關於機械舞舞步及舞蹈風格的亞種,所列出的不完全分類:

Animation,一種模仿電影角色在定格動畫中移動的舞蹈風格和舞蹈技巧。技巧包括通過收縮肌肉,同時運用與strobing及robot相似的技巧,使舞者的舞步變得僵硬、不流暢,從而使舞者的舞蹈看上去像是一幀一幀的動畫。該技巧的靈感,很大程度上來源於《辛巴達七航妖島》(The Seventh Voyage of Sinbad,1958年拍攝)等雷·哈里豪森(Ray Harryhausen)創作出來的Dynamation Films。

Animatronics,一種模仿電子動物機器人的舞蹈風格。該風格同robots風格相關,但在每個舞蹈動作的最後,加上了一個hit或bounce動作。

Boogaloo,又稱boog style,部分靈感來源於動畫電影和卡通節目,利用臀部、膝蓋、頭部等不同人體部位的轉動,能給人留下一種舞者身體內沒有骨骼的印象,是一種鬆散、柔軟的舞蹈風格。

Dime stopping,一種在步伐穩定時突然停止,似乎舞者試圖立即停止的舞蹈技巧。該技巧經常在動作開始,或結束時,與pop動作組合使用。

Fast forward,即比平常速度快的動作,就好象視頻中的某段快進播放一樣。

Flexing,在該動作中,舞者會有彈性地伸展肢臂,動作中通常會包含暫時性的肩關節脫臼。該動作也可以令肢臂的伸展顯得更加誇張。這種動作風格通常也被稱為「Bone-breaking」。

Floating、gliding和sliding,是一套步伐技巧,分別試圖創造出舞者身體平滑地漂浮在地板上,或者舞者腿部的行走方向與舞者運動方向不一致的假象。其中包括被邁克爾·傑克遜發揚光大,被其稱為moonwalk的舞步。

Puppet,是一種模仿木偶,或提線玩偶的舞蹈風格。舞者通常單獨表演,或由舞伴在一旁扮演提線操縱木偶的角色。

Robot/botting,一種模仿機器人,或人體模型的舞蹈風格。

Scarecrow,一種模仿《綠野仙蹤》中稻草人角色的舞蹈風格。據稱起源於1977年,由布加洛·山姆(Boogaloo Sam)開創。在該風格中,舞者的手臂伸直,姿勢僵硬,但雙手和雙腿卻顯得放鬆。

Slow motion,以非常緩慢的誇張動作移動,使得舞者看起來好像是慢動作一樣。

Strobing,一種機械舞風格,能夠留下舞者在閃光燈中移動的印象。為達到這種效果,舞者需要將普通動作(比方說向某人揮手打招呼)同快速、短暫、斷斷續續的動作結合在一起。

Toyman,該動作基於特種部隊(G. I. Joe)、馬特·麥森指揮官(Major Matt Mason)這類可動玩偶,由一名名為托伊曼·斯基特(Toyma)的電子布加洛(Electric Boogaloos)老成員開創。該動作中舞者的手臂最多彎曲至直角角度,以模仿可動玩偶的關節。

Tutting,該風格靈感來源於古埃及藝術(以埃及法老圖坦卡蒙命名)。該動作利用人體創造出幾何形的姿勢(例如box)和動作,其主要特點是利用直角。該風格主要關注於手臂和手部動作,而且包含有一些分支,比如說fiutting。

Vibrating,即用力收緊肌肉,使其產生振動。

YouTube上的例子太多太多,我們很難從中隨便挑一個出來從頭說起。如果真要舉出一個好例子,足以表現人類以機械般的精確和風格舞蹈之美的話,就看看這個關於「fiutting」——即以手指「tut」出幾何圖形的視頻吧。而在結尾時,你會看到這是三星的一則廣告——這在另外一層上向我們暗示了,人類對於機械的態度,對我們的文化產生了多麼深遠的影響。

但同時,請別忘了朝鮮體育場中,對機械精準度模仿的舞蹈的更早版本——團體操。在團體操中,人類成為了描繪巨大動畫的一個機械像素。除此之外,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中國舞者方陣那機器人般的精準更加令人生懼。

在流行音樂一度風行的電音音效里,我們也能找到人類對機器的模仿。電音音效技術並沒有讓人類的聲音變得更加完美,更像人類的聲音,反而讓聲音變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突變體。它抓住了人類和機器互相模仿的怪圈。電音音效並不是一種機械聲音,而是一種試圖成為人類聲音的機械聲音。我猜想,未來幾年中,流行音樂的下一步發展,將會是人類——在不藉助電音音效製作軟體的情況下——模仿電音音效歌唱。換句話說,未來的歌手唱起歌來,就像是機器人一樣。

電影裡面也有類似的行為。《鋼鐵俠》和《阿凡達》中的主角越像機器人,他們就越有英雄氣概。這不正是人類試圖讓自己的行為向機器人和技術化身靠攏的寫照嗎?

既然技術不是新東西,那為什麼我們現在還在醉心於模仿機器?我覺得,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這是一塊空白的藝術領域。除了人們過去幾年中,在這塊領域中施展的少數雕蟲小技(比方說《綠野仙蹤》裡面的鐵皮人,《弗蘭肯斯坦因》中的人造人等)之外,演繹機器生命的藝術新大陸,還遠沒有被人開墾。

其次,在對機器生命的思考上,我們有了更好的理解。我們都在自己的手機和GPS設備上聽到過機器人的聲音,因此模仿它們也變得更加簡單。況且世界上的機械臂和人性機器人已經足夠多到讓我們去假扮其中一個,而其他人也能理解我們假扮的是什麼。隨著機器人繼續改進對我們的模仿,人類與機器人之間的差異會變得模糊起來。而那些模仿機器人的藝術,那些「tutting」和「botting」的藝術,也會讓人無從分辨。但我們還只是開了個頭,機器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仍然明顯,仍然有模仿的空間。

最後一點也很重要,我們正在慢慢改變對於機器人的態度。從機器人出現至今(差不多50年的時間裡),我們人類曾將它們視作低等的非人,我們曾因它們缺少我們所擁有的意識的精神內質而視其可鄙。以任何一種人類可以衡量的辦法來看,機器人都算不上人。但慢慢地,機器人卻在許多狹小的領域裡超越了人類。每一次,當機器人的表現比我們更好的時候,「像機器人一樣」的比喻就向著褒義的方向更近一步,變得越來越有價值,越來越被我們羨慕。當我們車內的計算機可以比我們更快、更好、更可靠地制動車輛時,作為一個機器人,便不再像曾經那樣,是一種恥辱。就像我們羨慕機器人在平衡自行車或摩托車方面比我們做得更好一樣,我們也會羨慕它們能夠記住比我們更多的東西。

今天,我們可以從機器人身上模仿它們的震動和不真實。但有一天,我們或許再也不能模仿他們流暢的舞蹈,我們或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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