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南洋的西班牙人來說,一年中最好的時候就是十一月到次年二月這短短的幾個月,儘管西班牙在歐洲也是以溫暖著稱,可熱帶的氣候對於白人來說,還是太熱太潮濕了,在這個時段則是最為宜人。
他們的十一月在漢人那裡往往才是十月,這讓白人們覺得很彆扭,這也是讓白人覺得漢人永遠不會融合的原因之一。
當然,白人們過新年的時候,漢人們還在勞作,因為那不過是他們的十一月或者是十二月初,這種截然不同的氣氛每每讓西班牙人感覺到很不舒服。
萬曆十七年還沒過去,西班牙人已經開始慶祝一五九零年的新年,每一個白人,每一個白人家庭,都在對漢人的大屠殺中掠奪了大量的財富,每個人,不管他在歐洲是什麼,是地痞流氓,或者是逃兵,或者是囚犯,現在他們的身家已經可以讓他們做個紳士,可以體面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並且讓自己的兒女也得到這個待遇。
呂宋需要漢人作為勞動力,進行過這次大屠殺之後,每個人心裡都有些忐忑,屠殺漢人對他們來說本身不是什麼罪過,可如果導致接下來呂宋殖民地出現問題,就難保西班牙國內不會發作了。
但是,屠殺過去不過三個月,居然還真有大明的漢人遷居過來,並且表現的更為恭順,這讓呂宋的西班牙人徹底放下了心,這事情發展真和那些熟悉漢人的土著推測一模一樣,漢人溫順,只要給他們土地和生存的權利,他們很少會反抗。
白人們甚至琢磨著過幾年再殺一次,可現在已經這麼富有,抓緊回到歐洲享受才是正事,沒個人想到這一點,心裡甚至都有些惋惜。
又是得了一大筆錢,又是心情放鬆下來,他們的新年的確搞成了一次狂歡,平時不捨得喝的美酒以及各種美食都是儘可能多的拿了出來。
保羅·路易斯接受了足夠多的敬意,喝得酩酊大醉,早晨起來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那裡。
他被三個熟睡的土人女子包圍著,當然,大家都是一絲不掛,路易斯晃了晃頭,拍醒了一個,讓她去給自己倒杯水來,相對於漢人女子,他更喜歡這些土著,所以大屠殺中的戰利品,路易斯玩弄幾天之後就賣到了其他殖民地去。
呂宋的土著們對西班牙人都是感恩戴德,白人們不過是將漢人們的田地房屋和莊園都給了他們而已。
路易斯也明白,這些田地和房屋落到土著的手裡,幾年後就要荒廢,根本保持不住,可是誰理會他們。
喝了口水,路易斯愜意的躺在大床上,財富、女人、一切都那麼完美,若說是有些不和諧音的話,那就是這段時間被搶的商船比往日實在是多了不少,好在從美洲和印度那邊過來的商船武力都是足夠,這才避免了更大局面的崩壞。
即便是看到船上那些火炮,膽大包天的海盜們都敢貼近了爬船跳幫,往往商船上的水手要經過一番戰鬥才能脫身,都有一定的死傷。
從東西兩個方向來到馬尼拉港的船隻,只有進入港口之後殖民地的一干人才知道這艘船的消息,如果這艘船在半路上出了事,那馬尼拉這邊也是一無所知,反正自己也要調任回國了,路易斯對這個並不怎麼關心。
對他來說,生活實在是美好的很,將來應該是更加美好。
※※※
在南洋的海面上,一艘掛著葡萄牙旗幟的武裝船隻正在靠近另外一艘西班牙船,葡萄牙船正在不斷的打旗語,讓他們停下接受檢查。
西班牙船實際上還要比對方的武裝商船大不少,但在海上久了,看到對方船型、火炮和風帆,就知道沒有辦法跑過對方,與其被追上,倒不如主動接受檢查。
南洋的海面上,葡萄牙的實力大於西班牙人,這樣的武裝商船也只可能屬於葡萄牙人的官方。
「該死的,現在西班牙的國王也是葡萄牙的王,怎麼這些鄉巴佬還是這麼不講理!」
在船上有人低聲咒罵著下令,海上相遇,該做的防備一定要有防備,這艘西班牙商船的火炮中也都是裝填了彈藥隨時準備射擊,但畢竟不是碰到英國的海盜,也不是碰到那些貪婪的荷蘭人,戒心也不是那麼足。
兩艘船越靠越近,距離近到足可以看到對面甲板上的船員,西班牙商船上有人愣了愣神,卻是大聲喊了出來:
「那上面有黃種人!!」
在白人的戰船上會有黃種人做水手,但絕不會做大副和二副之類的地位,這個大喊好像是個命令,對面的船上也都是大喊起來,船身上的舷窗幾乎是在同時被炮口撞開,在甲板上也有小炮被推了出來,然後開炮……
在這個距離上,已經是艦炮的射程之內,儘管西班牙人的船隻也是做好了預備,但在開炮的時機上還是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就是生死的差別,何況對面那艘船的火炮多於這邊,更麻煩的是,西班牙船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忙碌,對方卻推出了專門對付甲板上人員的霰彈火炮。
為了保證射程,這樣的霰彈都是用幾十顆小鐵球組成,密度和遮蓋面並不是太大,可六門炮的合力,已經足夠了。
甲板上頓時是慘叫一片,已經沒有幾個站著的人了,倉促的遭遇中,甚至西班牙船的火炮才打響了兩門,而且還都打空了。
「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話,就讓你們和這艘船殉葬!!」
船的側邊已經被打出了許多空洞,甲板上血肉模糊,屍橫遍地,這艘船已經是個必敗的境地,現在有個投降的機會,那就肯定要抓住了,在海上,對於水手俘虜還是看重的,往往會讓他們為新船效命。
也有可能被殺掉,也有可能被放逐到一個孤島上去自生自滅,可不管怎麼說,總有那麼一點點機會,只是讓他們感覺納悶的是,這麼大這麼先進的炮船,什麼時候允許黃種人在上面了。
另一艘船投降,這邊的船靠近之後,用小艇送人上去,將船徹底控制了起來,重傷員都是補上一刀直接丟到海里去,鯊魚來到之後,骨頭都不會剩下。
西班牙船上的水手被挨個進行的詢問,西班牙人被安排在一邊,其他地方的人則是被安排在另一邊。
眾人對這個安排都感覺到奇怪,不過他們馬上就明白了,一聲命令之後,西班牙的水手和船員被乾脆利索的殺死,其餘的人則是被安排駕駛船跟隨葡萄牙船離開,難道葡萄牙和西班牙開戰了?
每個人都膽戰心驚的想,問題是他們也是從歐洲過來,不可能他們沒有聽到的消息,東方海上卻知道了,而且還有一樁奇怪的事情,他們能看出的,就是那艘船上過來的黃種人似乎是漢人,而且漢人明顯不是僱傭來的,似乎是首領一樣的人物。
在這片海面上,大明的海盜本就猖狂之極,現在又有了西洋的炮艦,那這些人會到一個什麼程度,真是不可想像。
一輪的炮擊雖然在船上打出許多窟窿,不過還能補救,進行了簡單的修補之後,船隻朝著北方航行。殘存的水手們有人琢磨是不是去大明,不過他們想錯了,航行了半天的路程之後,就有幾艘中國式樣的船隻在等待,上面有水手來接管了這艘船,俘虜和船上的貨物都被搬到了那些船隻上去,而「葡萄牙」武裝商船則是繼續折返回原來的方向。
這些俘虜在海上走的時間不短,到達大陸的時候,已經感覺到頗為寒冷,他們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只知道這裡的港口也很簡陋,裡面停著幾艘同樣是遭劫的船隻,因為船上都有火炮打出的孔洞,有漢人的工匠在那裡修補,甚至還可以看到拉丁裔面孔的白人在那裡忙碌不停。
他們則是被關進了一個集中營里,倒是沒有太多的虐待,可勞役十分的繁重,每日里就是修繕港口,甚至還要去船上清洗和搬運。
然後,到這邊的船越來越多,俘虜也是越來越多,有心人發現了一個共性,那就是裡面沒有西班牙人。
※※※
萬曆十七年十一月的時候,遼國公在舟山的別業建成,韓霞要管家,張紅英和盧若梅都是剛剛生產,興緻勃勃的王通也不顧得自己的妻兒需要陪伴,帶著翟秀兒和宋嬋嬋乘船出海,去逍遙自在去了。
要說江南地方的勛貴勸告還是管用的,王通這次去將能帶走的炮艦和船隻全都帶走,裝滿了幾樣不說,護衛什麼的也都是全部帶上。
這就是遼國公沒個貴人樣子,出海本身就是個荒唐事,帶足了護衛有什麼用,起一陣大風全都進海底餵魚了。
不過,大明沒有水師,松江府這一片的海面又都是他遼國公一家的天下,誰也不知道王通到底是在島上還是去了那裡,倒是有幾艘商船經常來往奔波,運送給養,大家也就覺得遼國公是在那個島上了。
遼國公不在,松江開埠主事就交給了上海縣令楊思塵、百戶史七、守備沙東寧一干人手中,他們身為王通下屬,自然對王通的府邸守衛森嚴,尋常人不得進出,倒是遼國公府內宅有個小院子突然住進了人,據說是兩個生病的丫鬟,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要人送進去拿出來,讓府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