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港口的幾個匠造樣式說,咱們這船廠的灣子才是最好的港口位置,不過他們也就是閑話罷了。」
王通正在船上走動,湯山在一旁解說,王通笑著點點頭卻蹲下在甲板上摸了摸,儘管海上潮濕,海上水手們的生活又說不上什麼清潔,不過甲板上倒還算乾爽清潔。
看到王通的動作,跟著上船的胡安卻不自覺的嚴肅了些,船行海上,水手們有個很重要的常規工作就是擦拭甲板和艙板,因為海風富含鹽分,會對木製的船體造成腐蝕,只有勤加擦拭才會保持不壞。
這個活計頗為繁重,海上生活本就枯燥無比,水手們未必有這個心思去做,換句話說,如果甲板的狀態保持的不錯,那就說明水手在海上每日保持勤謹,更說明船長在海上每日勤謹管理不鬆懈。
「胡安,你做的不錯,這定海不是你的船,卻也這般,都是你帶的好啊!」
聽到王通的誇讚,胡安下意識的並腿行了個軍禮,用流暢的,帶著山東口音的官話回答說道:
「為大人做事,自然要用心儘力!」
之所以是山東口音,是因為虎威軍的這幾艘炮艦上大部分都是山東海賊出身的水手,胡安的漢話開始的時候帶著些天津衛口音,後來就是山東口音為主了。
王通的笑著點點頭,站起身問道:
「你們的工錢可還足量及時?」
「回大人的話,工錢從未耽誤,每次往來貿易,從船長到水手都能拿到分紅,大家心氣都是足的,都是對大人感恩戴德。」
「你這些成語到底是在那裡學的,倒還恰當,有件事你們且要記得,這是戰艦,訓練不要鬆懈,你們是武裝商船,武裝二字可還是在商船前面。」
聽到王通的叮囑,胡安大聲的答應了聲是,湯山在邊上笑著解釋說道:
「請大人放心,屬下也跟著幾艘船海上跑過,每日間不是整理船務就是操練,若有不操練或者抽查不合格的,扣錢不說,可能連船都不讓上了,現在海上這麼好賺錢有光彩的差事那裡找去,他們都用心的很。」
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說是去營口堡的時候,半路上還遇到了海盜?然後被你們用炮轟了?」
「大人說笑了,那怎麼算是海盜,不過是一些遼鎮海邊的無賴弄船下海,想要做點沒本錢的買賣,沒想到撞上了咱們。」
胡安在那裡說道,眾人都是鬨笑,王通走到船舷邊上,看著停泊在海上的炮艦,開口說道:
「現在炮艦的建造已經停下,開始建造貨船了吧!」
「是,按照大人當初的安排,八艘炮艦建造完畢之後,就開始製造貨船,南北的海商都願意買咱們製造的貨船,三江商行對貨船的需求也是很大,有了這九艘炮艦之後,加上沙家的戰船,足夠護得平安。」
「飛鹿、鎮海、定海、衛海、威海、平海、海虎、海豹、海狼,有這九艘,加上沙大成的船隊,足夠縱橫海上了。」
王通撫摸著已經很光滑的船舷,沉聲開口說道,湯山剛要附和,卻又聽到王通說道:
「海上是沒有王法規矩的地方,武力這個東西是不嫌少的,沈家和沙家現在是歸附了,誰知道以後如何,而且現在看,三水王這邊老實了,馬上就有其他家冒頭出來,大意不得,大意不得。」
聽王通說的嚴肅,湯山一干人都是肅然聽巡,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咱們自家的貨船炮位按照最大的限度留足,平日里也不必裝滿了炮,帶十門以下就可以,讓水手們也都練練如何操炮。」
眾人都是領命,但心中也是奇怪,雖說王大人在京師遭遇種種,可畢竟榮華富貴,顯赫異常,可聽他說話考慮,卻見不到什麼高興的意思,想的這麼全面,絲毫見不到什麼輕鬆的痕迹。
不過,船廠和船隊的人也沒什麼可多講的,他們和虎威軍不同,船隊是隸屬於三江商行,船員們也算是三江商行的僱員,說的更直白些,他們是王通的奴僕下人,船是王通的私產,他們也是王通的人。
※※※
「我的學生居然成了帝國尊貴的侯爵,還是這個帝國的內政大臣,真是沒想到啊,我真是光榮啊!」
曾經在澳門教導王通的鐵匠巴蒙德在那裡激動的說道,王通去往京師之後,也在京師把巴蒙德安置了下來,不過巴蒙德在京師呆的時間不長,很不習慣那種沉悶,規矩很大的成活,在天津衛這樣的開放商業港口反倒是更吸引他。
王通自然是隨他高興,安置一個人實在是簡單不過,王通這次來到天津衛,巴蒙德也是要見的。
巴蒙德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也算是一大家子人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他的孩子年紀都還小,等長大了之後,王通自然有安排。
和巴蒙德寒暄一會,巴蒙德就知趣的告辭,外面還有不少人在等候,三江商行、錢莊、船行、土木行以及保安軍,在天津衛各個王通產業的人都等著見面,王通久在京師,天津衛這邊來的少,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當面安排布置。
中午是和天津衛的方方面面大宴,晚上則是屬下的人擺了幾桌酒席小聚,等簡單吃完,王通就來到書房,外面的人在客廳等候,由親兵招呼入內見面問話議事。
第一個被叫進來的卻是張純德,王通建立的經濟系統下,三江商行、三江保險行、三江錢莊是核心,然後向外擴充,有皮貨行、鹼行、土木行、船行等等分支,這些店鋪每年賺到的財富和積存的資本都是巨量。
王通是主人,但公務在身,不能日日照看,以「三江」為名字的這個系統,則是由張世強、孫大海、古自賓和張純德四人共同執掌。
不過具體經營上的細節,則是古自賓和張純德負責,眼下古自賓去往歸化城,張純德就成了負責人。
張純德和其他為王通做事的人不同,他是馬三標的岳父,論起來算是王通的長輩,進了書房之後,王通客氣的讓他坐下,然後才開始問話。
「掛著三江名字的商鋪,還有多少沒有明確歸屬的?」
張純德拍拍額頭,將手中拿著的賬本掀開,大概瀏覽了一下,開口說道:
「大人這麼問,細究起來,除卻三江商行、保險行和錢莊之外大人有明確的占股之外,其他各處都是模糊,海河邊店鋪、港口的租金目前是分駐錦衣衛千戶暫管,船行、匠坊這邊是虎威軍這邊代管、鹼行和皮貨行這邊則是和歷家、馬家那邊分管,就是說定了一個分紅的額度。」
「都明確下來,我要在天津衛呆幾天,店鋪資產,股份的分配,沒有契約的都做出契約,該划到我名下的都划到我名下。」
聽到王通這麼一說,張純德頓了下,重重的點頭讚許說道:
「早就想跟大人這麼說了,大人領著大夥辛苦打拚,置辦下來這麼大的家業,可卻白白給了公家這麼多,卻未必得好,眼下大人也成家立業了,身邊的人也都有家有口,也該想想將來給小的留什麼。」
年紀大了,老派人就是老派人的想法,王通笑了笑,和氣的說道:
「不要想那麼多,就是做個契約文書,免得今後說不清楚,張東家,就算是辦了契約,以後虎威軍、錦衣衛和天津司那邊若是用銀子,還是要給的,不過把條子手續什麼的辦清楚就是。」
張純德臉上也全是笑意,連連點頭說道:
「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這親兄弟還要明算賬,錢財上面不弄清楚了,不管是什麼關係都要生分了,這私家和官家更要弄明白,要不然弄出官司來可就麻煩。」
說到這裡,張純德卻遲疑了下,開口說道:
「小的冒昧說句,大人現在這樣的位置,這麼多銀錢的進出,又多了這麼多產業,官場上那邊是不是……」
「我把心思放在家業銀錢上,旁人不會生氣,只會覺得高興,權多遭忌,錢多可不是。」
調侃了一句,王通又是笑著說道:
「勞煩張東家快點去辦吧,這幾天該理清的儘快理清。」
張純德起身答應了,笑容滿臉的退了下去,接下來進來的卻是柳三郎,王通在平定三陽教之亂後回到天津衛,半路上在三江客棧中遭遇三陽教餘孽的截殺,當時就是這柳三郎糾集附近的鄉勇民壯救了王通一干人。
從那之後,柳三郎被王通賞識,帶回天津衛做了保安軍的總頭領,負責訓練指揮天津衛這支民間武裝。
張純德進來不過是行禮,柳三郎進了屋子卻是跪在地上磕頭,大禮參拜,王通讓他起身,柳三郎也不坐下,只是恭謹的站在一邊。
「保安軍這麼無名無分的也是不妥,算作各家商行的護衛,柳三郎,你就做三江商行的護衛隊長吧!」
王通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