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子中沒什麼田地,幾進的宅院,到處都是建築,這戰鬥起來就複雜了許多,不敢說何處藏匿著賊人。
不過王通的虎威軍兵卒不熟悉這樣的環境,賊人們同樣不知道如何利用這個,第一道門的防線被打破,他們直接就是順著通路退。
王通的屬下已經有數次小隊作戰的經驗,這次也不例外,披甲的長矛兵沖在前面,刀盾兵在旁輔助,後面跟著一名弓手,可近戰,可及遠。
賊人雖然強悍,也有結陣結隊作戰的意識,奈何這個環境太狹窄,他們想要展開都縮手縮腳的不方便。
二進院照例比前面要窄些,前面畢竟堵住了一會,也給後面爭取了時間,但他們還是沒有預料到錦衣衛們出現的速度。
看到官兵衝出,驚愕之餘也只能大聲為身後的同伴示警,彼此打氣準備拼了,奈何這不是第一進,此時弓手已經做好了準備,王通等隊壓根沒有向前沖,十幾名弓手拿著弓箭就射了一輪。
來回不到三十步的距離,一輪箭雨就倒下了八個人,剩下的人有心死戰,可這局面完全是一邊倒,如何支撐得住,也只能是扭頭就跑。
王通手中平端著長矛,矛桿已經被他削去了半截,在室內這樣的環境中,短矛更容易施展的開。
他火銃打完,身上的負重輕了很多,走路也是大步流星的向前,他心中也有一股怒氣,李文遠和譚將儘管跟上,可還是落後半步左右。
剛要繞過二進的正堂側門,跨出一步,門側卻有刀光一閃,直刺過來,身後的親衛已經來不及上前,有人已經驚呼了出聲,王通無法後撤,索性大步踏出,身子偏轉。
事起倉促,做不出太多的反應動作,可身子偏轉,對方的刀刃刺在板甲的斜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滑開,王通手中長矛幾乎是同時刺出,對方可沒有這麼好的鎧甲,立刻被長矛刺進了肋間。
可這一下沒有控制好力度,長矛卡在對方骨縫中,那突襲的賊人也是亡命,嘴裡不住的吐出血沫,居然用手死死的抓住矛桿不松,而後風聲響起,有人大呼著撲來,王通丟掉短矛,彎腰回身,已經從鎧甲背後抽出了短刀。
這環境中,長矛施展不開,背後那人手中大刀高舉,王通整日里打熬身體的成果就在此時看出,轉身半蹲,猛地發力。
對方本以為他會抓住長矛糾纏,卻沒想到鬆手轉身,直撲了過來,手中大刀沒有劈下,已經被王通撞進了懷中,王通短刀在那人胸腹中連刺幾下,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
身後的李文遠和譚將已經從偏門出來,看著王通都是無奈的搖搖頭,王通剛去撿起那把短矛,李文遠和譚將已經是攔在了他的身前,王通想要快走,那二人總是攔在前面。
王通這一隊是擋者披靡,李文遠和譚將手中拿著制式的長矛,環境和空間絲毫沒有影響,兩根長矛就好像是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每次刺出必有賊人喪命。
自從被王通火銃打垮了第一道的防線之後,賊人就再也沒有組織出什麼像樣的抵抗。
「弟兄們壓住,在這裡列隊向回殺他們一次,這麼出去,外面肯定還有堵截的人!」
王通一干人追到後院的時候,卻看到卻有一名大漢在那裡吆喝著聚攏了人,王通走出幾步,卻不著急向前,冷眼看著對方組隊,等待自家的兵馬出來。
不多時一干錦衣衛和虎威營的兵卒都是魚貫而出,王通開口對身邊的譚將說道:
「還真是軍中出來的角色,若是綠林的手段,此時就該潰散了。」
譚將沉沒的點點頭,如今這世上,除了軍將兵馬之外,那有什麼武人能打的這麼有章法。
王通舉起短矛擺了擺,這是列陣的信號,冷笑了一聲說道:
「可惜,這樣的好男兒,居然不去保家衛國殺韃子。」
「你們若投降,或有一線生機!!!」
王通又是大吼道,對面那伙人儘管先行列隊,可卻沒有王通這邊列陣迅速,看到王通這邊迅速的整隊完成,各個露出駭然絕望的神色。
陣列完成,王通走到陣列的右端,長矛一擺,大聲說道:
「不降者格殺勿論!!」
說完大踏步的向前衝去,雖然幾十人的隊列,可看起來氣勢森然,好似千軍萬馬一般,對面的那伙賊人若轉身就是屠殺,此時也只能是吼叫著對沖了上來。
但王通喊的招降話語,已經讓一些心思不堅定的人膽寒了,前面同伴們在沖,後面卻有幾個丟掉了手中的兵器,躲在了一旁。
賊人們衝上前沒幾步,先是十幾根箭急速射來,倒下一片,然後才是整齊的長矛隊列,人少對人多,實力和氣勢都是不如,更是什麼也不必提了。
一個照面,賊人們兵器不少都被虎威營和錦衣衛的鎧甲擋掉,而王通這邊卻幾乎沒有什麼落空的,這一次打過,別說是向回殺一次,就是連跑都沒機會了。
看著被刺出血洞,倒在地上抽動,甚至還有點力氣發出慘嚎的同伴,那幾個膽小的已經撐不住了。
本來他們也是勇悍之士,可看到比他們更強悍的人,一陣殺伐過後,也就膽寒心怯,自信心完全崩潰掉了,前面的殺伐,如今血淋淋的場面,凄慘的同伴,讓他們徹底沒有戰意,只求投降。
王通抖了抖手中的長矛,對李文遠說道:
「李百戶領三十人這莊子搜一次,譚將領人把活的捆起來丟到前面書房去,受傷的賊人不必留了,一概殺掉!!」
這時候聽到外面吆喝兩聲,後門大開,李貴興奮的探頭進來,高聲喊道:
「王大人,有四個跑出去的,都被咱們抓……」
話說了一半,就看到了滿地的屍首和血腥,只覺得血腥氣直衝鼻子,腸胃翻騰,捂著嘴又退了出去,順天府的衙役捕快,了不起就是見過幾樁兇殺的案子,這樣的場面如何受得了,立刻吐去了。
這卻是個難得的小插曲,眾人鬨笑,王通卻開口說道:
「譚弓,你領著人守在外面,兩個人兩個人的送進來,任何人不得偷聽,你也要離門三步遠。」
譚弓答應了一聲,王通轉身自向前面去了。
走到前廳,一些跟著進來的錦衣衛兵卒見到王通走來,都是肅然行禮,南街錦衣衛百戶不同以往,在這裡當過差的兵卒出去起碼做個小旗,後來進南街錦衣衛百戶大家都是爭搶,又是鍛煉人,又能掙個好出身。
後進來的人多,大部分人只聽過王通的名頭,以他們在京師見聞的習慣,總覺得王通是那種瞅了空子趁勢搏得皇帝寵信的近臣,開店弄好玩的東西討好萬歲爺的本事是有的,但真刀真槍的本事則稀鬆,倒是李文遠雖然腿腳不方便,卻是用得一手好大槍,馬上馬下的功夫都是來得,頗受他們敬仰。
這次選人出差事,也看到了王通,看到這位傳聞中的人物也沒什麼初七,不過是健壯些,年輕些。
等一開始廝殺,一切就不同,王通指揮若定不說,身先士卒,且悍勇無比,當真是威風凜凜,真刀真槍,廝殺場上最能看出人的本事,雖然初見,王通的做派卻已經讓他們全然改觀,心中折服。
王通在走到前面廂房的途中,在地上撿起一把短斧,隨意的扯了塊帘子擦拭了下斧頭。
走到一進的正廳,看到親兵正在那裡將火銃撿起,王通笑了笑,拐進書房坐下,所謂書房不過是個偏房,僻靜些的房間。
這屋子中看不見文房四寶,就是幾張桌椅,王通用腳把桌椅踢開,清出一塊地方,外面譚弓喊道:
「老爺,賊人活口帶到了!」
「送進來!!」
說完之後,門開,推進來兩個五花大綁的人,門關上,譚弓又是說道:
「屬下已經避開!」
靜默了會,王通走到那兩人跟前,冷聲問道:
「誰讓你們來的?」
兩人倒在地上,頭都抬不起來,掙扎著彼此對視了眼,都是遲疑不言,猛聽到頭上風聲呼嘯,王通已經揮斧砍下……
「是余老爺,是勇勝伯余老太爺!!!」
戰陣之上投降的人本就沒什麼勇氣,現在滿頭滿臉都被身邊同伴的血染紅,而且身邊同伴斷頭屍首流出的血正在把自己的衣服浸濕,沒有發瘋已經不錯,那還有什麼嘴硬的本事,嘶喊著說了背後的指使。
……
「把屍首收拾一下,活口捆緊了塞上口,帶到天津衛去!」
王通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身上沾了不少鮮血,拿著斧頭在地面划來划去,有些疲憊的說道,呂萬才側身讓過搬屍首出去的親兵,拎著袍服下擺走了進來,開口問道:
「查出指使了嗎?」
「和想的沒錯,是勇勝伯余家家養的兵,不過,指使他們的人卻不是余家,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