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長江以南各省突然發現,自己的防務如此的空虛,每個省的機動兵力都是被抽調到福建去圍剿所謂的華州敗兵。可是現在的消息是,這支華州敗兵足有近四萬人,已經是擊潰了去往福建所有的明軍。
華州軍有一支強大的艦隊,這個或明或暗早就是在江南流傳開來,眼下各地無兵,防務空虛,對方的艦隊豈不是願意從何處上岸攻打,就是可以從何處攻打,自己這邊甚至無法做出反應。
浙江各府,特別是松江府,台州,溫州,杭州,這些富庶之地的官員們,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把這些年撈來的財寶運往別處,儘快的逃跑才是正確的選擇。南直隸的那些大府縣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還有的官員想著最後發一筆財,大凡這種時候,人心惶惶,官員們可以動用官府和衛所的力量保護自己,可商人和地主們就沒有這個能力了,按照慣例都是爭相的賄賂官員,好取得官員的庇護,在亂局之中能夠安全,逃跑的時候也能一起逃跑。
不過商人們毫無動靜,就好像是城外未亂一般,他們還是自顧自的照常做生意,鋪面什麼的看起來沒有什麼影響。
商人們的各種商鋪工場都是照常的營業,大是安定人心,南直隸和浙江各府農民比例很低,大部分都是在城內做工賺錢養家,商人們的鋪子和工場運轉不停,這些平民也不至於因為亂局失去生計,自然不會亂。
各地的地方官也有想要去勒索的,不過十三商會這樣的組織平時就不太懼怕官府,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何,膽氣更壯。
衙役差人們上門找茬尋釁,對方根本不予理睬,想要動手拿人,各家各戶養著的家丁護院也不是擺設,動起手來,吃虧的都是官府裡面的人,而且打完之後,這些商人們還用言語威脅:
「我們家的商號可是和六橫島雙嶼做買賣的,凡事要留個後路,不要做絕!」
六橫島雙嶼現在誰還知道什麼許獠和鄧七,那是華州的地盤,商人們心裡明白的很,衙役們也多少是聽到傳聞,聽到這個話,渾身的汗毛都是豎起來了,那裡還敢繼續去捉拿問案。
一個府縣裡面,衙役包括他身邊的幫閑也不過是一二百人,可是商人們的家丁護院和十三商會的力量可就不下千人,加上那些做工的活計和工人,也都是青壯,這力量對比就已經是懸殊起來了。
加上大部分的兵馬都是在福建那裡潰散,往日裡面對付這些商人,都只能是用調城外軍兵進城捉拿來威脅,現在城外幾乎無戰兵,那些軍戶兵糜爛的不像樣子,早就被各家各戶的商人們用僱傭的形式控制了起來,要是調兵進城,還不知道誰調兵來威脅誰。
而且商人們拿著六橫島雙嶼來威脅,這事情再明白不過了,現在浙江南直隸各府民間差不多都被華州滲透了。
開始那股想要借著亂局發最後一筆財的心思逐漸的消失了,江南各地的官員開始心驚膽戰的考慮自己的退路,結果是怪事紛紛,有各個衙門的衙役和差人去大商人家裡投靠,願意成為附屬的奴戶或者莊客。有官員帶著自己的家人和搜刮多年的錢財,連夜逃走,清晨起來,衙門已經是變成空屋。
還有的官員寫了投誠的文書,通過各種方式送到六橫島雙嶼上,沒有了官員的那些提防,整個社會治安沒有人管理,歷朝歷代,這個時候,平民都是最倒霉的,因為匪徒和城內的姦邪之徒們要開始作亂,禍害鄉親了。
這種現象也確實是出現,那些官員們逃走的府縣,過了幾天,看著沒有人管理市面,馬上就有浪蕩在街上的無賴子,城外的姦邪之徒,開始湊在一起,準備在城內幹上一票,不過這些人卻沒有想到如今這世道確實是變了。
在夜間放火,造成混亂,然後選擇那些中等的人家,防護一般,家中卻有些財產的,進去洗掠金銀女子,好好的放縱一次。
反正此時的城內也沒有什麼衙役兵丁維持治安,正是動手搶掠的大好時機,最先動手的是餘杭縣,到了半夜,在城西的點燃了幾堆柴草,糾集在一起的無賴子大聲的鼓噪,一邊喊著:「華州軍進城了」,就準備動手搶劫。
沒想到還沒有開始撞門翻牆,被搶的那家人已經是開始敲響梆子,外面的無賴匪徒什麼的都是一愣,心想敲梆子有何用,現在官府已經完全空了,那還有什麼人來管事。
結果沒有用多長時間,就看到庄丁護院之流,從四面八方吶喊著沖了過來,這些無賴子手中都是拿著菜刀木棒,可是過來的那些庄丁護院手中拿著大刀大斧,有的手中還拿著弓箭和火銃。
氣勢洶洶的衝過來,頓時是把這些趁火打劫的匪徒嚇了魂飛魄散,不過趁火打劫這麼多年,早就是有豐富的歷史經驗傳下來,這些匪徒連忙的丟下了手中的兇器,跪在地上求饒。
他們知道這等民間的護衛聯保的組織,一般不敢輕易殺人,生怕惹上了官司,最後的結果不是送到衙門裡面去,就是痛打一頓放走,現在官府連人都沒有,忍忍皮肉之苦也就逃過去了。
這些人打算的很好,卻沒有想到那些庄丁護院之類的把他們圍起來,直接就有人站出來說道:
「這種禍害留著何用,都把腦袋砍了,掛在杆子上,再有這種趁機作亂的,讓他們敲敲。」
福建華州大軍即將北上,可江浙各地卻表現出比從前更好的社會秩序,所謂「華州王師掃蕩江南,各處士民自行聯絡,奪府縣之政以奉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