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州的仁川港,華州艦隊的幾艘大艦已經是整裝待發,在仁川碼頭上,並不像是以往那樣的熱鬧,華州太守府已經是早幾天通知了港口上面的船隻,這一天的碼頭劃為禁地,不得進出。
江峰帶著一家的大小站在碼頭上,周圍親衛在那裡神色緊張的環顧四周,拱衛著華王,江峰的親信將領和謀士都是來到這裡送行。這次羅義帶著親兵營的一千親衛隨行,其他的人則都是留在了這裡。
「再多看幾眼,這幾年估計再看不是那麼方便了。」
這句話小孩子當然聽不懂,江峰舉著自己最小的女兒,讓她眺望遠處的漢城,邊上的唐萱一臉擔心的小聲說:快放下來,快放下來。只不過還不會說話的小孩卻覺得被舉到高處十分的快樂,在那裡四肢亂動,咯咯直笑。
因為有華王的內眷在這裡,場中的官員都是恭順的低頭,生怕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只有那邊的華王妃劉芳蕊在那裡和他的父親劉順驊正在道別,場面沒有什麼傷感的地方,只是尋尋常常。
不多時,江峰的幾個老婆在婢女的簇擁下去了座艦上,下面的官員這才是自然了些,江峰看了一下場中的十幾個人,這些人很多都是在登州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有的人甚至可以追溯到在京師的時候,江峰看了看遠處的漢城,現在的華州城,心裏面有些自豪和滿足,自己不枉來這個時代,最起碼,現在沒有什麼人知道朝鮮,只是知道華州,所謂的漢城也被人稱作華州城。
歐洲,日本的地里圖志上,這些年都已經是慢慢的改了過來,漢人為主體的國家共有兩個,一個是大明帝國,還有一個是華州國,一個是陸地,還有一個是海洋,甚至有學者還提出來什麼大陸漢人和海洋漢人的區別,從古代殷商時代商人下海開始論證,推斷出華州這種不斷的拓張,熱衷於貿易積攢財富的漢族是殷商的後代,這個論調被文史館的尼德蘭人翻譯過來之後,很多人還信以為真。
只是江峰卻哭笑不得,心想老子帶兵出海佔山為王,和海洋有個什麼關係,不過這些東西,劉十二和劉順驊還有李立等人卻如獲至寶,在這些文人的眼裡,這就是華州的法統所在,將來可以炮製無數的文章。
不過,江峰在這些事情上能夠看出來,歷史確實是已經改變了,並且改變了許多。
「集聚錢糧,徵發兵馬,這些都已經是定好的規程,切莫放鬆!」
江峰對趙秀才,現在應該稱之為趙司庫開口說道,趙秀才一直是負責華州系統的錢糧後勤,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才,卻勝在勤勉,他的手下都是商鋪裡面帳房,掌柜,也有些是破產的小商人加入的,這些人雖然讀書不多,可是卻有一個踏實肯乾的勁頭,在趙秀才的帶領下面,一直是頗為順暢的運轉。
聽到江峰的吩咐,趙秀才連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禮,開口說道:
「大王的吩咐,臣不敢懈怠。」
趙秀才在華州的重臣裡面,資格和地位都是極老,不過卻從來不擺資格,不拉攏派系,只是恭恭敬敬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他也是江峰最放心的人,所以趙秀才的地位也是江家軍體系裡面最早確定的,明眼人都是知道,將來華州若是得了天下,這稅賦錢糧都是司庫管理,說白了就是戶部尚書的位置。
說到徵發兵馬,這卻是總團練使楊大的職責所在,原來的總團練使因為是在地方上徵發民團丁壯,在名義上卻是歸於華州太守府下轄,江峰稱王之後,華州的軍政民政都是自然而然的統一到華王的管理下,總團練使職位也是從民政中獨立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設置,負責團練的徵發訓練,還有轉變成正規軍的前期訓練,總教官傑森霍根就是總團練使的副手。在總團練使的下轄卻有一個講武堂的設置,在華州軍有軍功和表現出色的士兵,只要是有統轄四百人隊的軍官的推薦,經過司馬從事和親兵營的核准,就可以進入這個講武堂做短期三個月的培訓。
講武堂的教官流動很大,每三個月的教官為一期,每期都不相同,來講習的人都是些軍功卓著的軍官,來講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把自己的經驗和事例講述給學員們,這三個月裡面,有一半的課都是江峰給上的,江峰直接傳授給他們戰鬥的機巧,給他講述天下的局勢和政局。
江峰對於軍事和政治的看法,和這個時代的人來相比,有不小的差別,或者說有很多先進的理念,這些說給下面的士兵的時候,聽到的人肯定是受到很大的震撼,加上江峰傳誦在華州軍中的赫赫威名,這些來聽講的士兵自然是對他死心塌地,更加的忠心耿耿。
附帶說一下,江峰離開之後,這講武堂就停辦了。
楊大這個人性格沉穩,寡言少語,江峰對他也是極為的放心,他知道只要是定好了規程和計畫,楊大肯定是會一絲不苟的去完成。
這兩位囑咐完,卻主動的走到了劉順驊的身前,劉順驊雖然是已經是五十多歲,可是這些年在華州的地位崇高,養尊處優,歲月一點在他的臉上顯現不出什麼痕迹,倒是顯得神采飛揚。
劉順驊知道自己已經是和華州牢牢的捆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知道,若是華州得了天下,江峰從華王的位置上升到天子,內閣首輔,百官之長這個位置是必然要落在自己頭上的。
翰林學士的出身,兩個省布政使的資歷,他這個身份就算是在大明做到宰執之位都是正常,不要是說在文官基礎薄弱的江家軍系統,不過劉順驊也是想到過失敗之後的後果,華州的存在本來就是大逆之事,江峰稱王更是自作自為,若是事敗,抄家滅族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到了現在,一來是眼前的富貴捨棄不下,二來是幾個外孫外孫女委實是心疼的要命,劉順驊只有一個女兒,膝下無子,所以對劉芳蕊的兩個兒子心疼的了不得,對於江峰其他的庶子也是頗為喜愛。
祖輩喜歡孫輩,這也是人之常情,華州安樂,很多事情都是覺察不出來,此時江峰即將離開華州,劉順驊突然之間才發現在這個安樂的後面有許多的兇險在其中,越想就越是擔心。送別江峰的前幾個晚上,都是睡不著覺,文人大多是多愁善感,更是有些控制不住感情,方才和自己女兒說話的時候,就頗為傷感。
見到江峰前來,劉順驊一時間激動倒也是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之別,上前一步抓住江峰的手,完全就是老丈人見到女婿的模樣,在那裡顫著聲音說道:
「若是打的不好,就回來,靠著這水師,咱們華州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說完這幾句話之後,劉順驊卻是自己在那裡沖著地上呸了幾口,連聲的埋怨自己說道:
「這是什麼時候,我卻說這種喪氣話,莫要作數,莫要作數。」
平日裡面雙方雖然有翁婿之親,不過劉順驊進士出身,清流名臣,自有自有一番名士的氣度,江峰雖然是稱王,可是身上更多的是那種威武的氣質,劉順驊倒不是說看不慣,只是文武彼此相差太遠,雙方都很不習慣,所以一向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當然,這也是和太守府不方便和都督府走的太近有關。
這次卻是真情流露,讓江峰頗為的感動,劉順驊這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露出長輩的那種關切,兩個人都是位高權重的人,三十歲之後,都是講究一個喜怒不行玉色,城府氣度深沉,遇到這種真情表露的時候,雙方頗為的不適應,都是這麼安靜了一會,江峰突然間開口爽朗的笑了起來:
「岳丈大人不要擔心,這事情雖然不容易,卻也沒有您想的這麼艱難,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一干人簡單的說了幾句,馬上幾艘巨艦的船帆緩緩的升起,江峰站在船舷邊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下面,在這裡呆了十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可也無妨,華州雖好卻是天下一隅,不是長久的基業所在,大陸上疆土萬里,才是武人的功業所在。
碼頭上的巨艦開始起錨,站在船頭船尾的士兵在軍禮官的號令下,齊齊的吹響了號角。岸上送行的人都是一起躬身朝著船隻施禮,口中頌揚道:
「大王此去,威武萬勝!」
船上岸上的士兵都是跟著齊聲的吶喊:
「威武萬勝,威武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