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有死士九百嗎?」
這句話話音淡淡,卻好像是平地起了一個驚雷,當場把周圍的朝鮮官員們,特別是知道情況的朝鮮官員們,驚嚇的魂不附體。
正在那裡神色恭謹引領座位的白山君李仁弓,本就是心裡有鬼,突然被江峰喝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朴人勇本來已經是坐在了江峰對面,聽到這句話之後,大喊了一聲:
「事情已經是敗了,大家動手!」
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中拿著一把短刀,坐在當中的朝鮮皇帝,本就是個傀儡出身,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是已經是嚇呆了,在那裡動彈不得,江峰甚至懶得站起來,在他身後的一名侍衛更加迅速的張弓搭箭射了過去,這麼近的距離斷然沒有射不中的道理,朴人勇剛剛衝過面前的桌子,就被一箭釘了回去。
江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輕笑著說道:
「這酒應該是沒有下毒吧!」
後面一名司馬從事低聲的說道:
「都督大人,方才這酒已經找人試過了,沒有什麼問題!」
朝鮮小朝廷的王宮本就不是什麼大地方,現在四下裡面喊殺聲音大起,李仁弓渾身上下好像是篩糠一樣的顫抖,不過到底是老奸巨滑的權臣出身,稍微過了片刻,他就反應了過來,不管外面喊殺的聲音如何的巨大,兵器相撞的聲音如何激烈,可是這個殿堂周圍卻始終沒有什麼亂兵進來。
白山君李仁弓幾乎是在瞬間臉上就掛上了眼淚,滿臉悔之莫及的表情,矯健之極的跪倒在江峰面前,情真意切的哭道:
「都督大人,這都是朴人勇這個狼心狗肺的混帳乾的,小人也是被他們脅迫,一直想要告訴都督大人這個陰謀也沒有機會……」
看著江峰的臉色沉靜,他越發的琢磨不出江峰的想法,李仁弓本來作為朝鮮的最高官員,面對華州一干官僚的時候,還是自稱本君,也算是彼此的留些情面,此時都已經是把小人的稱呼抬了出來。可看到江峰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就是在那裡咚咚的磕頭。
其他的朝鮮官員都是傻在了那裡,這就是從前養尊處優,就和養豬一樣,這些人都是遲鈍了,有幾個和朴人勇勾結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剛要有所行動的時候,身後已經是站過來殺氣騰騰的江峰護衛。
頓時是嚇得渾身癱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國王幾乎是倒在座位上,惟一一個有所動作的官員就是在那裡「碰碰」磕頭的李仁弓,這屋子裡面居然是陷入了一場奇怪的寂靜之中。
突然間,門口幾聲慘叫,又是些人頭被砍了下來,也許是有意為之,鮮血噴濺到宴會的中間的空地上,鮮紅一片,腥氣撲鼻,這是那幾個朴人勇的手下,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想要動手,卻被早有準備的護衛截住,直接就是在門邊砍了腦袋。
這幾聲慘叫和噴濺在面前的鮮血,頓時是把那些朝鮮的高官都嚇醒了,各個跟頭把式的爬到李仁弓身後,和他一樣開始磕頭求饒起來,這些人可都是從小就開始受到純正的大明文化的教育。
滿堂的京師官話,聽得江峰還以為回到了大明,外面的喊殺聲音已經是弱了不少,這些所謂的死士,空有一腔的熱血或者說是蠻勁,在戰鬥殺人的技巧上比起江家軍的精銳來,可不知道是差了多少。
開始的對峙廝殺之後,就是單方面的被屠宰了,江峰也不理會面前的磕頭和求饒的人群,反倒是拿起了桌子上面筷子,翻著前面的一盤泡菜,不要覺得這等莊重的宴席用上了品泡菜,事實上,此時尋常的人家還吃不得這樣的東西,可見當年的朝鮮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生活水平。
「這泡菜做的實在是沒有什麼水平,這就是王宮大廚的本事嗎,辣椒此時太貴,他不懂得如何用倒也罷了,怎麼白菜裡面連梨片也沒有,這樣那裡會有什麼清香,為什麼看不到松子,那這白菜的甜味豈不是太濃,哎呀,這連魚鬆和蝦段也沒有,這樣的東西不就是農戶鹽漬的鹹菜嗎?」
下面磕頭的眾人聽著江峰品評著面前的泡菜,心裏面都是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覺得哭笑不得,心想生死時刻,您老人家還真是有閒情逸緻,朝鮮官員那裡有什麼人懂得製造泡菜的法子。
在他們的眼裡面,這都是女人乾的活計,江峰說完安靜了一會,屋子裡面的磕頭聲音也是停了下來,只是聽到江峰嘎吱嘎吱咀嚼泡菜的聲音,突然間,江峰抓住桌子,直接的就把這個矮桌拎起來砸了出去,指著下面的人大罵說道:
「咱家每年花大筆的銀子供養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不知道感恩圖報,卻搞出這等齷齪的事情來暗算咱家,你們脖子上面有幾個腦袋,真是不想活了嗎!」
桌子落地,頓時是狼藉一片,下面的人被上面的暴怒一下子嚇住了,本來已經是呆住的人又開始磕起頭來,江峰在懷裡面一掏,卻拿出一張紙片,在那裡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將出來。
每念一個名字,江峰的護衛們就直接的到人群中抓出一人來,在堂上的朝鮮官員各個寒意頓生,江峰來朝鮮十年,來漢城不過三次,卻對這些官員如此的熟悉,而且方才念的這幾個名字裡面,都是朴人勇的親信或者說是朋友,原來自家被對方的掌握的如此清楚,一時間人人戰慄。
那些從前派人去大明京師告御狀的,在平壤安排親族搞些小手段的,還有些勾結日本大名準備做些事情的,在那裡已經是嚇破了膽子,生怕下一個念到的名字就是自己,不過江峰沒有再念。
接過一把環首砍刀,走到了那幾個被抓出來的人之中,估計這幾個人在和朴人勇起事的時候,也是慷慨激昂,但是此時卻心驚膽戰,全然沒有什麼英烈的氣度,江峰看著這些人,冷冷的笑道:
「小小地方,小小民族,原以為當官的腦袋還聰明些,沒有想到居然這般的蠢笨。」
這番話說完,下面倒是有人鬆了口氣,大凡官場上的規矩,若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對方對你和顏悅色,這可就是有危險了,若是狠狠的痛罵你一頓,反倒是還有轉機,心裏面多少寬鬆了些,準備說什麼自我檢討的話的時候。
卻聽到前面咔嚓一聲,這聲音清脆無比,就像是利刃斬斷蘿蔔的感覺,一名跪在那裡的官員腦袋已經是掉了下來,江峰手中的環首刀卻還沒有沾染上什麼血跡,江峰手中的刀左右翻飛,連連的劈砍了下去。
咔嚓聲音連續的想起,轉眼間,六七顆頭顱已經是在地上亂滾,鮮血已經是把江峰的黑色馬靴沾染成了紫色,這般的景象,方才還是帶著點富貴之氣的殿堂裡面,已經是有如地獄一般。
江峰站在那裡神色平靜,可在周圍的人心裏面卻好像是殺神一般,站在血泊之中竟然不似人間。
朝鮮國王在那裡已經是嚇癱了,他身邊倒是也有伺候的宮女,女孩子更是見不得這樣的血腥,倒在那裡早就是失禁了,那國王口中嗬嗬的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音,顯然是嚇得精神有些失常。
李仁弓還是反應最快的一個,也顧不得自己面前就是鮮紅粘稠的鮮血,又是大力的磕頭下去,本來還想有些什麼抱住江峰的腿之類的更加顯得情真意切的舉動,不過看到江峰手中的大刀,還是打消了這個年頭。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侍衛的聲音,一名護衛渾身帶著血跡,走了進來,看他的動作,就知道這血跡並不是他的,進來之後,先是給江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開口稟報說道:
「都督大人,此處死士九百,已經全數落網,殺死六百七十人,活捉二百三十,還繳獲火銃一把!」
聽到這句話,江峰的眉頭一跳,火銃?朗聲的問道:
「那裡的火銃?」
「回稟都督,是佛朗機的原裝,並不是咱們華州的器物!」
「呈上來!」
那名護衛連忙轉身出去,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拿來了一把粗大的火銃,槍口朝著自己,槍柄恭恭敬敬的遞給了江峰,江峰伸手接過,發現這不是華州改良的制式,應該是佛朗機船上傳來的器物。
火銃的彈藥都已經是裝填完備,江峰心裏面倒也是有些後怕,這火銃若是在陰冷處打響,有些事情還真是難說,不過江峰冷冷的瞥了上首的國王一眼,心中冷笑,掏出懷中的火媒,咬掉銅帽,吹了幾口,把裡面的灰燼吹著,點在引葯的上面。
轟的一聲大響,隨即宮女的尖叫跟著響起,那些磕頭的人都是抬起頭來,看著王位的方向,朝鮮國王的胸口一個血洞,顯然是死的透了。
江峰淡淡的說道:
「朴人勇糾集徒眾,陰謀推翻王室,國王勇於抵抗,死於兇徒之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