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可以說江峰一行人在揚州城中那次被狙殺之後,護衛們已經是加強了保衛,警惕非常,但是在即將離開江南的路上,又是被人襲擊。
湖岸上的那些正在談笑的水手們,毫無預兆的拿出了弓箭和火銃對著馬上的騎士進行射擊,在道路另一邊的丘陵中,也是突然有箭支和火銃的響聲。
相對於江峰這隊人的驚訝,伏擊的這些人更加的驚訝,因為第一輪猝不及防的射擊,他們的目標才有十幾個人從馬上跌落下來,而且基本上都是火銃的射擊造成的,剩下的人除了脖子或者要害中箭,都是迅速的作出了反應。
和尋常的隊伍在道路上,馬匹僅僅是圍繞在核心人物還有護衛的物資旁邊,馬匹和馬匹之間為了奔跑的迅速,都是很鬆散,彼此之間的空隙很大,這樣在兩側遭受攻擊的時候,馬隊外側的人無法給內側的人提供遮擋,全部的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
這也是伏擊的人所想到的,他們的人手或者是偽裝成路過此處的糧船船工,或者是藏在道路另一邊的丘陵之中,被草木遮蓋著。要得就是出其不意,準備在第一擊下面,讓措手不及的江峰馬隊潰散。
類似成功的伏擊也是做過許多次,所以此時也就是照貓畫虎了,沒有想到的江峰一行人前進的時候,卻和尋常不是一個路子。
畢竟是關於馬車的行進和宿衛方面,尼德蘭人們更有發言權,畢竟是沒有吃過豬肉也是看到過豬跑的。
按照江家軍的操典之中,凡是有重要人物或者是護衛重要的物資的時候,環繞在馬車周圍的騎兵必須按照騎兵軍陣的格式來行動,最外圍的人員都應該是披甲或者半甲,騎士和騎士之間彼此的距離不能超過半馬身。
本來在江峰入關之後,為了不招惹注意,當時也是對自己的安全頗有自信,覺得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根本不對操典什麼的過多講究,可是遭到了漕幫的襲擊之後,不管是江峰還是他身邊的護衛們都是不敢繼續如此的大意了。
一舉一動完全是按照操典的規定來做,雖然是麻煩,終歸是比出了不可收拾的事情要好很多。
而且這樣的安排看起來馬匹不能縱情賓士,僅僅是維持著一個勻速在那裡前進,但是在實際的情況之中,嚴格的控制馬速,大隊的前進反倒是在一個時間段之內,最大效率的發揮馬力的方法。
所謂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馬匹當然是在傳奇小說之中,就算是保持高速的衝擊,馬匹也不過堅持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時間一長就要脫力崩潰了,這等勻速的前進,恰好是將馬匹的耐力維持到最大的程度。
在馬隊外圍的人,身上外面罩著布袍,不過裡面卻都是牛皮釘著鐵葉的夾層甲胄,十五步之外的弓箭已經是不能完全的穿透這個盔甲,第一波的伏擊所造成的傷害,完全是火銃造成的。
再差的火器,二十步之內也有足夠的殺傷了,落馬的那些護衛們,大多都是因為這個收到的傷害,其他人事情反倒是不大。
「射人先射馬」的道理,伏擊的人也是知道,不過在湖畔的戰鬥之中,十幾個護衛擊殺揚州分舵的近百名好手,這樣的戰力,讓伏擊的人不能不考慮即便是射殺了馬匹,造成混亂,對方人沒有受到什麼損傷,接下來的激戰之中,還是會有麻煩。
索性是在第一波的攻擊中,就直接朝著馬背上的騎士動手,他們料想的倒是很好,卻沒有想到江峰這一行人防備如此的出色,造成的效果也是遠遠少於構想中。
第二輪的射擊還沒有準備完成,拉著唐萱那輛馬車車夫邊上的護衛在那裡高喊:
「左右,分十,其餘向前不停!」
馬隊兩側都有十名騎士,催動了胯下的馬匹沖了出去,大隊人馬絲毫不停,繼續的前進,倒在地上的十幾個人,凡是還能起身的都是掙扎著上馬跟上,剩下的不是死去,也就是只能等死了。
河岸的人以為是第一波攻擊之後,對方的隊伍必然是停下防禦,或者直接就是混亂潰散,所以在射擊完畢之後,就開始迅速的準備第二輪射擊,不管是張弓搭箭還是火銃上藥,都是需要時間。
馬隊的騎士們抽出馬刀已經是急速的沖了下來,河岸距離官道能有多少的距離,何況為了弓箭和火銃的威力,他們靠的很近。
轉瞬之間,江峰的護衛騎士們已經是到了跟前,手中高舉著的馬刀直上直下的砍了下來,弓箭和火銃在這等近戰之中根本無法抵擋騎兵的衝擊,聲聲凄厲的慘叫在河灘上面響起,鮮血飛濺,偷襲者已經是倒下了六七人。
這時候,河岸的糧船之中,遮蓋的油布被掀起,許多拿著刀槍的漢子吶喊著沖了出來,十名騎士一兜馬朝著官道又是跑了上去。
那邊衝進樹林的江峰護衛,兩個人在馬鞍邊上的褡褳裡面拿出了粗管的火銃,所有人都是翻身下馬,一手拿刀,一手持盾,成一個尖角的陣型,朝著丘陵發射弓箭的地方沖了進去。
華州特有的粗管火銃,在行軍的時候都是裝填彈藥的狀態,戰鬥前直接上引葯,用火繩就可以了。
衝進丘陵樹叢中的時候,又是一波弓箭射了出來,不過這次都是被盾牌攔了下來,兩桿粗管火銃架在盾牌上,朝著弓箭的方向轟然發射,無數的鉛粒呼嘯著打了進去,儘管是看不清敵手的位置。
但是這等扇面的攻擊在此類地形的亂戰中作用更大,裡面慘呼的聲音連連,刀盾手齊齊的吶喊一聲,舉刀殺了進去。
在江峰來路方向轟隆隆響起的馬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也能看到飄揚的煙塵了,河岸那邊的襲擊者算上藏在船裡面的人不下兩百人,但是卻紛亂異常,不是說這些人不驍勇,不是不拚命。
而是江峰護衛的戰術頗為的合理,十匹馬不停的在官道上兜來兜去,往往是拉開距離之後,迅速的撥轉馬頭朝著人群就是沖一下,這些伏擊的漢子都是身穿布衣,手中拿著刀斧,先前弓箭和火銃手都是或死或傷。
對於穿著輕甲,武器精良的江峰護衛騎馬衝擊,一點辦法沒有,往往是聚集起來,就被衝散,然後重新聚集,那邊的馬匹又是沖了過來。
不過終究是人多,江峰護衛的馬匹也是經不住這樣高密度的折返跑,有三名騎士在半途中,馬匹突然跪倒在那裡,人多勢眾的伏擊漢子們一擁而上,刀斧齊下。
看著不遠處大起的煙塵,這邊伏擊者的士氣越發的高漲起來,拚命的糾纏著斷後的護衛們,官道的丘陵那邊,粗管火銃又是響了兩輪,喊殺和臨死的嚎叫,比起官道上還要慘烈幾分,在齊人高的草叢中可是短兵交接的白刃戰。
不多時,五名渾身是血的江峰護衛從裡面走了出來,這邊的十名護衛僅僅是剩下了四個人,剛剛是衝過一次,折返回來。
那些伏擊的漢子已經是不太害怕馬匹的衝擊了,因為馬匹的疲憊已經是沒有那樣大的衝擊力了,馬匹折返,這些人居然是吶喊著在後面追了過來,正在這個時候,一聲大響,撲面打來無數灼熱高速飛行的鉛粒,當先的一排頓時是倒在了地上,勢頭一緩,反倒是站在那裡不敢向前了。
還以為對手有虎蹲炮之類的東西,頓時不敢向前了,趁著這個機會,丘陵那邊的戰士牽來了馬匹,現在剩下的九個人所騎乘的馬匹倒是沒有消耗太多的馬力,九個人坐在馬上,剛剛廝殺完畢,雖然是九人九馬,但也有一股凜然之氣,那些殺紅了眼的漢子們竟然是不敢向前。
中間隔著一百多名兇悍的漢子,在這些漢子的後面,也就是江峰來路的方向,江峰的護衛已經是看到了後面跟上來的馬隊,那些人身上穿著都是青衣的箭服,緊身打扮,背著武器。
這百餘名騎士居然也是控制著馬速,看來這些人一直跟在後面,準備等到此處的截擊住江峰的車隊之後,這些青衣騎士作出最後一擊。
「各位兄弟,點子在那裡!」
「半柱香的功夫,還能追上!」
幾句大聲的對答之後,馬隊已經是到了那些漢子的面前,在官道上的隊伍好像是潮水一樣的分開,青衣馬隊直接就是沖了過去。
江峰的九個護衛在官道正中,並沒有跑,只是看著面前衝過來的青衣騎士們,身下馬匹已經是躁動不安,青衣騎士們的馬速依舊是不緊不慢,最前面的人紛紛抽出了刀劍。
「大人大恩,來世再報!」
九名護衛舉起馬刀,催動馬匹,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面前幾十倍他們的生力軍沖了過去,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