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對於女人的稱呼往往是加上一個『弱』字,比如說是『弱女子』或者是『弱質女流』,原因就是此時的女人們並沒有什麼獨立的能力和基礎,再出色的女孩子都需要依附男人存在。
特別是唐萱這樣的女孩子,更是先天性的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從小雖然是按照官家小姐的培養方式培養,可是冰雪聰明如她們這個樣子的,自然是對自己是貨物的事實很是清楚。
所以她們迫切的需要找一個穩固的倚靠,一般來說,這樣的女孩子都會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找到一個豪商為自己贖身,這算是找到自己的下半生了,可以說,這個時候才談得上安全了。
唐萱在被林玉堂贖身的時候,還是頗為的驚喜,這等北七省的大鹽商,不管是錢財還是人品都算是很出色的,可是知道自己將要被送給鹽運使左杠守的時候,她失望之極,可也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這樣的命運。當林玉堂讓她打探江峰的情況,並且作出了種種許諾之後,已經是完全認命的女孩心思又是活絡了起來。
可是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消息沒有打聽出來,林玉堂這等鉅賈在一夜之間,府第化為白地,全府人口都是死於非命。
這樣的情況下,跟著江峰也是唯一的選擇,可是即便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是跟隨江峰,心裏面依舊是沒有底,唐萱始終是覺得,江峰可能是江洋大盜,或者是膽大包天的不法之徒,這樣的人豈能長久。
到時候自己又要流落到江湖上,自古紅顏多薄命,並不是閑來無事的感傷,而是一種真實的情況,這樣美麗的女孩子流落民間,下場肯定是頗為的悲慘。
就這麼忐忑著一路行來,卻在這樣危險的時候,唐萱腦中如電閃雷鳴般明白了過來,面前當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是最適合自己的男人,儘管江峰不懂什麼琴棋書畫,不是什麼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但是這樣的男人卻肯為女人流血,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侵害,唐萱突然間知道,自己的接下來的人生,一定是在這個男人的庇護下面,被他遮風擋雨,舒舒服服的生活著。
江峰自然是不知道身後的女孩子會有這麼多的想法,他現在的血液都是沸騰了,身居高位之後,很少有這麼面對面的廝殺,江峰只是感覺到無比的痛快,不需要考慮什麼計謀和大勢,只是揮刀劈砍和防守。
船上的廂屋兩邊的船板其實並不寬敞,江峰衝出來之後,完全的堵住了過道,那邊已經是爬上來兩個人,看著同伴被竹竿刺死在船舷上,頓時是大喊著沖了過來,可是船舷狹窄,只能是一前一後。
這邊的攻擊也是簡單,江峰手中拿著就是厚背的朴刀,直上直下的劈砍了下來,當先的那個匪徒,看到對方招式如此的簡單,心中想著自己只要舉刀格擋,然後抽出腰間的匕首刺過去就是了。
這麼狹窄的空間,水匪的格鬥都是用短兵器廝殺,近距離之內的方法很多,江峰這種大開大合的劈砍就很不適合了。
正當面的水匪舉起手中的方刀朝著江峰的兵器上面一迎,另一隻手已經是朝著懷中摸了過去,身體微微的彎曲了起來,就要想著前面衝過去,可是舉起格擋的方刀和江峰劈過來的朴刀一接觸,頓時覺得不對,因為對方刀上的力量太大了,想要閃躲已經是完全來不及了,就聽到『咔嚓』一聲,就好像是從來沒有格擋過一樣,帶著猛烈的勁風直接就是砍了下來,重重的劈在那個人的脖子上。
那個人準備前沖的身體頓時是硬生生的被釘在了那裡,因為朴刀已經是從他的脖子直劈到了胸膛處,後面的那個人腳步還沒有來得及停下,卻猛然覺得一股溫熱的液體噴到自己臉上來。
腥氣撲鼻,是血,那個人腦海迅速的反應過來,稍微的愣怔了一下,就看到前面的同伴身體朝著自己就衝撞過來,胸腹間一陣劇痛,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想要掙扎。
江峰一刀劈中,雙臂運足了勁力,向著前面就是推了過去,他勤修武功,雙臂的力量極大,推動屍體,屍體衝撞的速度竟然是比後面的匪徒更快,刀鋒隔著屍體刺中了後面的人,感受到刺中,厚背的朴刀一翻轉,直接就是向著上面撩去,一刀四段,前後兩個人居然被他一刀分成了四段。
站在江峰身後的唐萱被這一連串的動作帶的心動神馳,一時間竟然是忘記了害怕,甚至不知道身後有人爬上來了。
卻看到前面江峰抽出刀轉過身來,動作並沒有停住,直接就是把那把大刀朝著這邊投擲了過來,那麼沉重的一把刀,在江峰的手中就好像是一根投矛,帶著呼嘯的勁風直直的飛了過來。
唐萱此時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戰場上,可是被大刀的勁風壓迫,居然是叫不出聲音來,接著就聽到自己的身後『噗哧』一聲,身後有人發出了驚心動魄的慘叫,仰天就是倒下去。江峰朝前走幾步,一把就把唐萱抱了起來,笑著說道:
「外面這麼亂,女孩子出來幹什麼,老老實實的帶著去!」
女孩在慌亂之中被江峰抱起,感受到江峰身上溫暖的男子氣息,頓時所有的驚慌都是消失無蹤,完全在那裡平靜了下來。可是隨即就尖叫起來,接著月光,看到江峰身後的船舷又有一個人探出了腦袋,她大喊道:
「老爺,你的身後有人。」
「你的叫聲真響……」
江峰調笑一句,眉頭微微皺起來,顯然是女孩子的尖叫頗為的刺耳,不過腳下卻絲毫不停,一個虎擺尾重重的踹到了船板上面,他早就是聽到了身後的響動,早就是判斷好了方向,所謂虎擺尾就是倒鉤腳。
方才的幾下子搏鬥,都已經是把江峰渾身都是活動開來,這一腳的力氣更是用的足夠,堅硬的船板,被這一下頓時踢打的粉碎,爬上來那個人,正在用手扳住船舷,準備接著單臂的力量把自己甩上來,另一隻手拿著短兵器要刺殺。
沒有想到,胸膛處的船板猛然是碎裂開來,帶著薄鋼片的靴底重重的踢在他身上,這力量大的驚人,船板的碎裂絲毫沒有減弱衝擊,「誇喳」一聲響,水匪的胸膛完全的凹陷了進去。
頓時一口鮮血夾雜著內臟碎塊噴了出來,毫無反應的掉進了河裡面。動作沒有停頓,連殺三人,這等威猛的氣勢震懾全場,竟然沒有人敢繼續接近這艘船,江峰的手臂一展就把唐萱送進了廂房之中。
離開的時候順手捏了一把唐萱的臉頰,開口笑著說道:
「呆在房中不要動彈,很快就沒事了,不用害怕,都是小蟊賊。」
他的本倒是沒有什麼輕薄的意圖,只是想要這個美麗的小女孩不要因為方才見到的廝殺有什麼心理陰影,唐萱卻不怕面前這個身上血跡斑斑的兇悍男人,反倒是溫婉的笑了一下,乖巧的點點頭,輕聲的『嗯』了一聲。
就算是江峰再遲鈍,也看出來了唐萱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是從敬畏和疏遠,變得有些接近和親昵了,在那裡禁不住一愣,有些摸不到頭腦,只是沖著女孩點點頭,然後轉身拉上了門。
水匪們自以為自己是突然襲擊,卻沒有想到對方是早有準備,就好像是獵人獵殺獵物那樣,那些上船來的很快就被全部解決掉了,剩下的人都是在水中不敢冒頭,這個水域,船隻行駛的極慢,水匪們跟上船並不費事,雙方的距離也不容易被拉開,藏在水中卻也是個隱患。
不過江峰的護衛和馮永所帶領的鹽鏟子卻經驗豐富,一聲令下,每艘船兩翼都是竹竿吊下了大的牛油蠟燭燈籠,貼近水面之後,雖然是夜間,卻也是可以看清楚大概的東西,這就足夠了。
丈八的粗大竹竿上面套著利刃,江峰的手下站在船邊,朝著那些可疑的地面狠狠的刺了下去,在水面的掩蓋之下,根本不會有什麼慘叫發出,卻有一團團的血污飄了上來,躲藏在下面的水鬼躲無可躲,只能是浮出水面,可江峰的手下顯然不想給他們求饒的機會,長竹竿在水面來回攢刺,一個不留。
突然間,在岸上有人大喊道:
「船上是那裡的朋友,下手這麼狠辣,難道就覺得他日山水不會相逢嗎?放了我們兄弟一……」
聽著岸上的大聲喊叫,一名護衛遞給江峰弓箭,然後自己把弓箭張開在箭頭上面點燃了火,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射了過去,燃燒的箭划過,瞬間的光芒閃過,岸上的人頓時顯現出來。
江峰張滿的弓弦鬆開,利箭嗖的一聲急射而出,岸上慘叫一聲,再也沒有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