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丙先所在的墾殖莊園距離塔爾河谷地的東堡有將近一百里地,距離護衛隊員們輪換的道路有了二十里路。
掌管這個莊園的護衛隊員共有五十名左右,他們看著那些在道路附近的漸漸興旺起來的莊園比較眼饞,所以也是想修一條道路把自己的莊園和大路連接起來,莊園裡面的漢民有四千左右,可是朝鮮奴卻有將近一萬人,算是使用奴隸勞動最多的莊園之一。
漢民現在是自由民,還自有團練,護衛隊員們也不能隨意的驅使,相反還要彼此依靠,索性是大規模的發動朝鮮奴去修路。
農墾和採伐這樣的勞動還算是可以承受的,那些朝鮮人咬咬牙也就是堅持過去,就當作在朝鮮境內當賤民,可是修路這個工程就是太過浩大了,各個莊園之間也有陸路,不過這個陸路都是護衛隊員的馬匹和流民的雙腳踩踏出來的天然道路,要是拓寬讓他可以跑華州的那種四輪大馬車的話,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
留在莊園裡面的十五名護衛隊員和一千左右的漢民男丁,每天驅使著朝鮮人挖掘土方,修築道路,幾乎每天都有人死在路上,不過絲毫提不起一點讓護衛隊員們的同情心,土地和牧場的收入讓護衛隊員們不差買奴隸的銀子。
「今天又有十幾個鄉親死去了!」
在朴丙先身邊的一個男人咬牙切齒的說道,為坐在火堆周圍的幾個奴隸頭目臉上都有些憤怒和絕望的神色,話說回來,若是在朝鮮的時候,這些本身就是大地主的官員和貴族們,也不會可憐那些同樣是做牛做馬的『鄉親』。
火光在朴丙先的臉上閃耀,映照他的臉色陰晴不定,遲疑了一下,朴丙先壓低了聲音開始說道:
「我聽那些漢民的監工說道,從牧場上回來的那些武人還要三天才能回來,可在莊園的這些人二天後就要出發,中間這一天沒有這些所謂的護衛隊員!」
在火堆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是眼睛一亮,不過隨即另外一個的人遲疑的說道:
「那些漢民的丁壯也都是有武器,我們赤手空拳的,到時候廝殺起來,漢民的團練平日訓練的艱苦,我們這些人……」
朴丙先瞪著火堆看了一會,過了半響才說道:
「到了二天後的晚上,存放武器的庫房我們會有法子打開。」
看著周圍的幾個人疑問的目光,朴丙先在那裡自嘲的笑了笑,開口說道:
「我不是還有一個妹妹嗎?」
二天後,十幾名護衛隊員帶著一百多名的團練士兵離開了,白天人慌馬亂,折騰了好久,到了晚上才安定了下來,到了晚上不管是漢民還是勞累了一天的奴隸們都是休息了下去。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安靜不下來。
為了抵禦女真或者是其他蠻族部落的侵襲,還有鎮壓奴隸的需要,每個莊園都有許多的武器儲存,對於這種刀槍之類的冷兵器,華州的手工工場可以很容易的大批生產,價格也是低廉。
看守武器庫的紀剛現在在感嘆自己從遼東過來是多麼正確的選擇,在遼東的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軍戶,每天都要對著軍鎮的軍官點頭哈腰,還要給他們勞作,賣命,來到關外,除了剛開始一年多的苦日子,後來就變成了人上人。
現在在自己身下的朝鮮女奴,據說在朝鮮還是官家小姐,要是在邊牆裡面的時候,這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是看都看不到啊!
這種事情在關外很平常,被擄掠來的奴隸們為了能活的好些,往往只能去出賣自己的肉體,而且在刀槍的逼迫下,很多事情不做也得做。聽著邊上的激烈的喘息聲音,紀剛的興緻愈發的高漲起來,十幾個自薦枕席的女奴隸,第二天可以給這些女人安排一些輕點的活計,這也是漢民團練手中的小權力。
到了夜深的時候,整個的莊園都是安靜了下來,突然間,在莊園裡面響了幾聲動靜,好像是有人敲木頭一樣,寂靜的夜裡,聲音在莊園裡面特別的清晰,在兵器倉庫邊上的木屋裡面,依偎在團練身邊十幾個女人都是爬了起來,幾度歡愉之後的疲憊讓團練們睡的很深,邊上這種輕微的動作根本不足以驚醒他們。
每個女人都是拿起了用來扎頭髮的木刺,互相看了一眼,惡狠狠的把手中的木刺刺進了剛才還在一起男人的脖子裡面。
這些女人從前在朝鮮的時候,可能是官家和富人的小姐,不過幾年的勞作讓她們的手上力氣很大,木刺深深的扎進了脖子裡面,一下子扎進去之後,這些人很多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掙扎幾下就是直挺挺的不動了。
女奴隸們摸出來鑰匙,在木屋的外面有很多奴隸在那裡等候著,各個的眼中都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本來奴隸們晚上都是被鎖在窩棚裡面,不過這幾年朝鮮奴的順從讓人都是放鬆了警惕,漸漸的也不是上鎖了,所以現在很多人悄無聲息的聚在了這裡。
在漢民聚集的地方,因為漢民也是從奴隸恢複成自由民時間不久,房子並不比奴隸們強太多,不過最中心的砦子還是很不錯,因為那都是最開始的遼鎮軍戶和莊園主們居住的地方,現在則是護衛隊員住的區域。
不過在漢民簡陋的住房當中,也有一間很不錯的屋子,這是江家軍派來的負責訓練團練的團練使,雖然在江家軍系統中也許是個剛剛退伍的普通士兵,但在這裡就要好好的當成人物敬重著。
一個黑影在磕磕絆絆,急匆匆跑了過去,走到那個團練使居住的房屋那裡,用手大力的砸門,同時開口喊道:
「開門,開門!」
這不是漢民的口音,不太純正,倒很像是那些外族奴隸的學習漢語的腔調,不多時,屋子裡面亮起了燈,團練使低聲罵著走了出來,任誰被從熱乎乎的炕頭上被叫下來都是極為的不舒服。
團練使打開門一看,面前的人個子不高,團練使擦擦眼睛,拿著手中的松明子火把朝前晃了晃,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居然是個奴隸,團練使頓時是怒從心起,在關外奴隸和畜生差不多,甚至還不如牲畜。
團練使一個耳光就是扇了過去,他每天習武不鬆懈,手上的力量不小,頓時把那個敲門的奴隸打了一個跟頭。在火把的映照下,能看到那個奴隸的嘴角已經是掛上了血絲,那個奴隸站起來還是連連的鞠躬。
團練使這才是想起來,面前這個人不是來自朝鮮的奴隸,好像是來自倭國的,聽護衛隊員們說過,這些人平日裡面最是勤快,而且聽話,所以伙食倒是比起朝鮮奴稍微好一些,團練使不耐煩的說道:
「有什麼事情,快些說,要是沒有什麼要緊事情,我一刀剁了你!」
那個倭國的奴隸連連的鞠躬,湊到跟前開口恭敬的說道:
「大人,高麗人準備造反,已經是打開了武庫,現在應該已經動手……」
生硬的腔調和漢語讓團練使費了一番力氣才聽明白,但是聽明白之後,團練使的眼睛頓時是瞪大了,什麼!奴隸造反!當下一把揪過來矮小的奴隸,大聲的說道:
「可是真的!」
那倭國奴隸已經被揪的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是在那裡掙扎的說道:
「大人,大人,我安田也是武家出身,不會騙您的!」
這名團練使自然是不知道倭國平民沒有姓名,只有武家之類的階級才有自己的姓,現在也是理會不了這麼多,團練使一把就是把報信的奴隸丟在了地上,拔腿就是沖了出去。
因為都是住在一起,即便是挨家挨戶的砸門倒也是方便,叫起來一個人,越叫的人越多,墾殖莊園的漢民差不多都是被叫了起來,已經是能聽到遠處奴隸大規模聚居地的騷動聲音。
在這裡的團練使看著睡眼惺忪,衣服都穿的不齊整的漢民們,知道現在幹什麼都來不及,等到對方殺過來就晚了,只好是大聲的吆喝:
「都進砦子裡面,都去砦子裡面,你他娘的就不要收拾什麼東西,再休息命他媽的就沒有了!」
一邊大聲的喝罵,一邊的把平素訓練的團練們都是召集了起來,讓他們組織著人朝著砦子裡面轉移,哭喊聲,叫罵聲漸漸的響了起來,在奴隸聚集的地方好像是已經是發現了這邊的異動,那邊響動更加的大了。
朴丙先領著人衝到漢民聚居地的時候,看到中心的砦子收起吊門,吊門前面還有一百多名沒有進去的漢民,正在對著砦子哭喊,在砦子最高處的木柱上面已經是點燃了大火,那裡用來示警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