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連鎖反應

江峰從來沒有想到一個繼承人,特別是一個男性的直系血親作為繼承人對於他這樣的勢力會帶來什麼樣子的變化。

從前江峰領兵出戰的時候,不管是趙秀才還是劉十二都是勸告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江大人身系華州百萬軍民的身家性命,不可貿然行事等等的話語,雖然江峰有自己的堅持,但是往往搞得非常的氣悶。

他知道手下人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他好,目前這個「華州」的發展,基本上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從京城的惠風樓老闆,錦衣衛的巡街小校,從沒有錢變得有錢,變成富豪,從不入流的小卒變成了一方的大員。

現在是獨立在海外實際割據,強大無比的艦隊,源源不斷的金錢進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出來了,若是離開了江峰,下面的人必將無所適從,或者是就此煙消雲散,或者是幾個山頭林立。

江峰的性格並不是那種能閑下來的人,若是讓他整天憋在家裡,陪著老婆孩子,然後在訓練軍隊,進行基礎建設,那真是要悶死,他還是喜歡在外面戰鬥和開拓,但是,他的這些要求都是被眾人勸說,否決。總是用現在的華州離開不了大人您的理由挽留。不過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江征西的周歲生日過完,江峰召集手下們說是自己準備去關外的墾殖莊園看看。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雖然也有人反對,不過大家的態度都並不是那麼堅決了,江峰堅持了一下之後,一干手下們就開始著手按照江峰所說的安排了。

晚上江峰留宿劉芳蕊的房中,蘇觀月有了兒子,妹妹蘇觀雪也是嫁給了江峰,在江府的地位愈發的高起來,劉芳蕊的父親劉順驊執掌華州民政,這才是有所平衡,不過看到朝夕相處的姐妹已經是懷上了孩子,可是自己卻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劉芳蕊的心裏面並不好受,和蘇家姐妹的關係好,也不能發脾氣,夏翠玉又是頗為懂得做人,而且還有夷州的夏家一族作為後盾。

最近的劉芳蕊的小脾氣倒都是和江峰使用了出來,江峰也不好做些什麼,只能是溫言撫慰,在劉芳蕊房中的時候也是多了起來,今日裡面在召集大家說明自己要出去,手下們的態度變化讓江峰很是奇怪,跟著劉芳蕊也是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劉芳蕊面色有些不願意,更是吸引起來了江峰的興趣,連聲追問下面,劉芳蕊才是把原因說了出來:

「從前華州的主心骨只有夫君一人,自然是不可以有什麼閃失,可現在有了征西在,大家可以扶持夫君的骨血……」

也就是劉芳蕊的性格比較直接,所以把這個不算是太吉利的話語說了出來,江峰聽到之後,臉上露出了頗為無奈的苦笑,劉芳蕊看到江峰的笑容,禁不住在那裡冷哼了一聲,這次江峰卻是明白過來,張臂摟緊了劉芳蕊,在女孩的耳邊低聲說道:

「你也不要著急,你也多生幾個!」

滿室春光,一夜無話。

嘉靖十六年冬天出現的流民流動,一直持續到了嘉靖十七年的夏天,各地衛軍嚴陣以待,不過在京師商團背後推手下,雖然偶爾爆發小規模的混亂,但都是被京師商團組織的團練鎮壓了下去。

大災之後的大疫並沒有出現,因為很多的流民都是死在了道路上面,更多的流民來到了關外,死在嚴寒之下,賑災的糧食和銀子儘管是極為匱乏,可災區的人口已經是大大的減少,所以災區也是安定了下來。

如此大災,居然沒有大亂,沒有什麼擾亂各地的流民,在京師中的嘉靖皇帝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心想如此簡單的就過去了這一關嗎?

關外的莊園獲得了大批穩定成熟的勞力,江南的手工工場獲得了大批的工匠,地方的官吏沒有因為賑濟糧款的事情丟官,看起來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天上不會這麼容易就掉下餡餅來的,大水災的平穩過去,官員們發現自己治下的丁口大量的減少了。

以人為本,各種稅賦,徭役,歸根到底都要人來完成,地方上考核官員主要的一點就是稅賦能否完成,稅賦收取對象就是府縣裡面的平頭百姓們,從明初的戰亂中恢複過來之後,儘管大大小小的災荒不斷,可是丁口一直在增加。

幾千年來,除了朝代更替的時候,中國人從來沒有考慮過人口和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只是人太多了,田地不夠種。

官員們發現這個之後,絞盡腦汁也是無法多收上來一分錢,其實沒有走的那些地主士紳的手中有錢,而且田地都是很大幅度的擴充了,水災的時候,平民為了換取一點口糧,田地賣的極為便宜。

這些地主士紳根本不是繳稅的人,官吏們和他們互相依靠,免稅或者是各種各樣的理由,各地紛紛報給上面,上面報給朝廷。所有的文書上面都是一個理由「大災之後,丁口銳減,民不聊生,請朝廷減免稅賦!」。

嘉靖皇帝看到這些奏摺之後,臉色鐵青,去年的江南手工工場和關外的墾殖莊園收稅的政策,被朝中百官阻攔了下來,如果今年各省稅賦收不上來,恐怕就要拖欠俸祿軍餉了,這可是比大災要恐怖太多了。

領取俸祿軍餉的對象,可都是維持這個國家存在的基礎,若是這些人人心浮動,那麼大明朝廷也就是不穩了,而且邊關傳來的消息,可能接下來還要花大錢。

對草原東部韃坦蒙古察汗的勝利,按照文官們的說話,乃是不世之功,直追北伐的成祖朱棣,可是草原上的蒙古勢力,當時是分成兩股,一股是東邊的韃坦部,這一部號稱是蒙古的正統所在,成吉思汗的後裔察汗執掌。

西蒙古就是在英宗和景泰年間把大明天下搞的雞飛狗跳的瓦刺部,瓦刺和韃坦在草原上時分時合,總的來說是不能相容,彼此制約,誰也不能完整的控制草原,現在韃坦被打垮,大批的丁口被擄掠到墾殖莊園裡面去。

剩餘的小部落和殘兵紛紛的投奔了瓦刺,瓦刺的勢力重新的膨脹了起來,因為韃坦的滅亡,現在的草原上面已經是他一家獨大的局面了,現在的瓦刺部首領班迪自稱大汗,擁兵十五萬。

十五萬雖然是吹噓,不過九邊軍還是有自己實際的估計,應該是有六萬左右的騎兵,這樣的力量完全集中在一個蒙古勢力手中,代表的事情只是有一個,大批的蒙古騎兵就要南下搶掠了。

甘肅,陝西,陝西幾個軍鎮已經是緊急狀態了,幾個總兵也不再扣發餉銀,把銀子都是發了下去,大凡遇到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知道馬上就要打仗了,現在各個的請求朝廷調撥糧草軍資,去年的大災不光是對民間的損傷很大,對於同樣是耕種土地的軍戶衛所來說,一樣是椎心刻骨的損失。

嘉靖皇帝盤算了一下內庫的銀兩,心裏面知道,自己不開闢新的財源,恐怕真的要出大問題了。

但是事情比起去年並沒有什麼變化,嘉靖皇帝的意思剛剛給司禮監擬旨,第二天的朝堂上又開始有人引經據典的說什麼不與民爭利的問題了,這些話的起頭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比如某地知府想要向讀書人的田地和士紳經營的手工工場的收稅的事情,跳出來說話的也都是一些品級不高的御史或者六部郎官之類小官。

這次嘉靖皇帝並沒有多說什麼,朝會的時候,內閣大學士和六部高官們都是老神在在的站在兩邊,不說一句,只有幾個低品官員在那裡談什麼聖人大義,嘉靖皇帝也不是當年哪個大禮案中暴跳如雷和群臣對著乾的少年了,聽著下面的說話,他的臉上甚至還掛上了和藹的笑容,連連的點頭。

很安靜的朝會,接下來的事情比較簡單,還是慣例,幾個清流的官員還是按照從前的規矩出來說了幾句,勸說皇帝不要醉心於方士道術之中,大明治國還是要遵循聖人教義等等,誰也沒有注意到皇帝眼中的寒光。

這些人更是不知道嘉靖皇帝在晚上的自言自語:

「難道大明天下,要這麼亡在朕的手上嗎?」

接下來的三天,皇帝都是在宮內祈求三清降福,不再降災荒於天下,朝野大嘩,都是認為皇帝荒誕,有些言辭激烈的已經是把嘉靖和正德相提並論了。

皇帝卻仍然是我行我素,還下旨召西安知府胡宗仁入京,胡宗仁是嘉靖皇帝在興獻王府的親隨,一向是頗為親近,風評很差,傳說,嘉靖皇帝迷信道術和他有分不開的關係,但是召見臣子這種事情,皇帝要做也只能是隨他做。

開始的時候看到流民經過自己的家鄉,地方上的官員和軍隊都可以用魂飛魄散來形容,不過一個月過去,發現這些流民只是安靜的朝著北方走去,漸漸的大家也都是麻木了,不再關心。

所以難民裡面多了一些身體壯碩,氣色不錯的人也沒有人理會,帶著兩千兵的江峰就混雜在人群之中。

這次的流民之所以如此安靜的朝著關外流動,因為京師商團不惜工本的組織了大量的糧食來供給流民,這些勞動力太難得了,大家不光是把儲備用上,還從往年的利潤中調撥存銀填在其中。

還出現了頗為詭異的情況,京師商團的人花錢跟南方的糧商購買糧食,江家軍系統的鐵蛋在關外也是經營規模很大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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