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城南部的四十個民衛裡面,現在那裡的人已經是開始習慣了這種生活,大家雖然是思念故鄉,可是在這個土地上可以吃飽肚子,而且還有餘糧,這可就是天大的好處了,在山東的時候,一年能吃飽肚子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好年景,而且還有半年要吃糠菜。
苛政猛於虎的古話可不是沒有什麼理論的根據,在山東各級的官吏雖然比不了老虎,但是比起豺狼來恐怕還要勝過一籌。
吃飽,沒有人欺壓,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就是好日子了,雖然說江大帥總是要抽取勞役,不過幹什麼事情都是要有代價,幹些活算的了什麼。
唯一有些不滿意的事情是,各家各戶的年輕人總是被定期的抽取做團練,那名團練使的操練也是太狠了些,每日里那些精壯小夥子都是累的沒有絲毫的力氣,好在這些團練的訓練和食宿的費用都是上面撥錢下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那些人家也都是不願意,這可是一個實在的壯勞力,偏偏民衛裡面有嚴格的規定,不許僱傭別人,只允許各家各戶按照農官的指導進行耕種,分來的土地也是不少,人手緊缺啊。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種情況開始變化,家中有團練民壯的人家都是擔心的要命,因為現在不光是訓練了,而且據說還要出去執行什麼實戰的任務,那些舞刀弄槍事情,傷著自己或者要了人命那可就是禍事了,但是變化還真多,那些憂心忡忡的團練民壯的家人們都是笑逐顏開了下來。
因為團練們出去擄掠人口買到了江大帥的手中,可是換出了不少的銀子,聽說還可以折抵賦稅,這下子原本是琢磨如何逃過團練訓練的人家,都是踴躍了起來,那些朝鮮人都和綿羊差不多,抓也太簡單了。
三十五民衛的三百名小夥子這次就是出來擄掠人口,他們其實不知道,這個行為在宋朝的時候,有個比較專業的詞來形容「打草谷」。
天氣逐漸的溫暖了起來,朝鮮南部比起山東的氣候,因為有海洋暖流的存在,寒冷的時候相對來說少一些,三十五衛的團練們都是有些冒汗了,索性是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聚眾休息,團練使卻是老兵出身,雖然是休息可還是安排了人在那裡放哨值班,剩下的人都是紛紛的取出乾糧燒開水休息起來。
空氣中已經有些淡淡的海風味道,團練使吃完之後就在那裡收拾自己的武器,周圍那些年輕人則是大聲的談笑,有個伶俐些的湊到團練使那邊笑著說道:
「教頭,咱們已經是朝著南面走了四天了,怎麼還是看不到什麼人家啊,這都到海邊了。」
團練使其實就是一個教官的職責,這些年輕人習慣性的都是按照聽說書人那邊的叫法,叫團練使為教頭,這些老兵們當年也就是個匠戶子弟或者是盜匪出身,誰也想不到會有今天,也不會在這個稱呼上面計較太多,一個個教習的都是盡心儘力,而且態度也不錯,聽到下面這些年輕人詢問,當即笑著回答說道:
「四十個衛輪流出來發財,那裡會有什麼人剩下,大多數都是躲到深山裡面去了,現在衛軍正在進山抓人,我琢磨著,咱們現在距離濟州那裡了……」
一說濟州,這些年輕人都是興奮了起來,他們倒不是對趙三水的那件事情有什麼意見,而是現在濟州島上的馬場已經是開始有規模了,除了滿足軍馬的需要之外,江峰還曾經和團練使們都說過每個民衛可以配上十匹馬左右。
年輕人喜歡舞刀弄槍,喜歡騎馬這和現在的人喜歡槍械,喜歡汽車沒有什麼差別,這個消息傳開後,青壯們更是多了一些憧憬,大家正在興奮的議論中,不遠處的崗哨突然是傳來了警報。
一聲號令下面,這些年輕人都是拿著兵器站了起來,團練們自然談不上什麼盔甲,也不知道是誰的注意,有些懂得些篾匠的手藝和編造的人,就可是就地取材,把當地的竹子劈開,加工成細條,變成竹製的盔甲。
這種東西有多大的效用不知道,不過外面穿著一層防護總比沒有強,而且在仁川的江家軍指導這件事情後,找來樣品實驗了一下效果,這種東西如果是抵禦長矛和火銃絲毫的用處也沒有。
不過對於劈砍的刀劍還是有些效果的,用在民衛的身上也算是比較適合,所以下令由江家軍出錢給他們製造這種竹甲裝配。
竹甲雖然是簡陋,但是團練們手中的武器卻不含糊,仁川的兵器作坊現在要工匠有工匠,要人手有人手,要材料有材料,對於一萬名團練的兵器還是配備的起來,所以他們手中拿著的雖然是江家軍的舊貨多了些,可也是能殺人的真傢伙。
說來有些奇怪的是,對方的那些人穿著的也是竹甲,在朝鮮南部除了江峰民衛的團練之外,就只有一種人也是這樣裝備了,他們的裝備可不是像團練這樣裝備不久,而是有頗為悠久的傳統。
這些人就是日本的士兵,他們可不是在海面上搶掠的海盜,他們實實在在的是日本九州諸侯大名手中的士兵和武士,定期在朝鮮劫掠補充自己的物資,這不屬於臨時的搶劫,而是屬於他們的正常行動。
團練們遇到的這批人大概有四百人左右,由十幾個武士帶領著,正在左顧右盼的前進,這段時間來,九州大名派到朝鮮來的士兵,經常是一無所獲,什麼東西都是找不到,甚至連人都很少發現。
這些倭兵隔著好遠就是看到了在那裡放哨警戒的團練,隔著那麼遠自然是不會看到對方是兵還是民,還以為是朝鮮的村民,頓時是大喜過望,朝著這邊急奔而來。
三十五衛的團練使在隱秘的地方朝著那邊打量,看著對方的人數明顯是比自己這裡多不少,禁不住心裏面犯了嘀咕,對面的人比自己多,可是自己這邊的團練們雖然是平日裡面練的勤快,實戰的經驗幾乎是等於零,這要是一接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不過自己這裡趕了四天的路,身體都已經是疲憊異常,看著對方跑過來的那個架勢,恐怕要跑是跑不了了。
剛才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團練們現在可都是有些臉色發白,他們當年可都是從兵荒馬亂的山東坐船來到仁川的,那時候的殘酷和戰鬥都是看到過,一想到自己也要遇到這樣的場面,個別人都是腿肚子開始顫抖起來,突然間,有個年紀小的帶著哭聲喊道:
「俺家裡面還有老娘和妹妹……」
團練使冷著臉快步走到那個說話的人跟前,狠狠的抽了一耳光,頓時把他剩下的話打到了肚子裡面,團練使黑著臉轉過身來,低聲的喝道:
「咱們要是跑,恐怕都要死在對方手裡面,都老老實實的按照平日裡面教你們的,現在……」
這名團練使在山上又是看了看下面的動向,轉頭說道:
「先坐在地上休息,誰要是想要有什麼舉動,咱家手中的刀子可就是顧不上平時的情誼了。」
團練使的本領大家都是見識過,三五個人也是靠近不了,而且即便是大家合夥殺了團練使,江家軍的凶神惡煞可不是鬧著玩的,團練使的這番話倒是把大部分的人都是震住了,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地上。
倭兵們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剛才發現的人的那些地方,卻愕然的發現竟然同樣有幾百名穿著竹甲的是兵拿著武器在那裡嚴陣以待,作為倭兵首領的武士上下打量了對面的士兵,身上的竹甲和髮髻的樣式完全不是自己國家的樣子,而且他也看出來了對方好像是非常的緊張,基本上都是鐵青著臉喘著粗氣的狀態,只是覺得這個樣子非常的詭異,也不知道該如何的舉動。
民衛的團練們也是按照江家軍的方陣戰術,結成了三個方隊彼此呼應,雖然是陣型有模有樣,可是一個個緊張無比。
但是倭兵們上來後,看著這些倭兵們的模樣,也是覺得有些奇怪,倭兵的精銳是武士,武士統領著農兵出戰,農兵們的武器就是一根削尖的竹子,有些條件好的在竹子上面有個鐵頭就是所謂的竹槍。
而且農兵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模樣,民衛的團練看看自己手中的白蠟桿長槍和鋼刀,這一年多吃飽吃好,身體狀態也是不錯,倭兵們氣喘吁吁的追上來,自己這裡以逸待勞,不知不覺間,團練們的信心開始充足了起來,對面的倭兵們顯然也是看到了團練們的模樣,漸漸的心虛,團練使看著時機,大喝一聲:
「沖!」
六天後,仁川的奴隸市場上多出了新種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