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也沒有什麼事情比宰了兩個人更加有說服力了,在碼頭上不管是叛軍的士兵還是京師商團的上下都是老實和綿羊一樣,立刻在四百名士兵的監視下,開始裝船走人。
登州大營的士兵卻沒有和京師商團那樣對老弱挑挑揀揀,反而是按照一家的單位上船,因為在朝鮮的民衛經驗看來,如果一家老小都在一起的話,往往情緒比較的安定,如果是一個大族都是在一起,甚至都有紮根的打算,但是中國傳統的大家族往往凝聚力很強,不服官府管教。
但是現在的朝鮮,按照江峰的話說是『人越多越好,越穩定越好』後面的有些事情也是顧不上了,大家都是在分秒必爭。
碼頭上的人口裝運在二十多艘船上,船上已經是大概是到了最大限額,在登州的兩艘小船和一艘大船的護送,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押運下面,緩緩的離崗,四百名登州的士兵直接就是在碼頭留下來。
那些京師商團的船隻在海上也不怕翻起什麼風浪來,那些破船,炮船開火幾下子就是轟沉了。同樣的,四百名登州老兵和兩艘大船一艘小船的武力,足夠威懾港口上的那些士兵和護衛了。
現在京師商團的船隻不斷在這個碼頭往返,這些老兵要做的就是守港待船。
難民們看到這些凶神惡煞的兵丁居然是這名「仁慈」,當然是堆在港口上不走,等待著上船,在港口上面的商團人士還有叛軍士兵雖然是恨的咬牙切齒,但是誰也不敢說什麼反對的話,或者作出反對的舉動。
魯南紛亂,王法早就不知道被丟到了那裡,誰的拳頭大,誰說的話就是王法!不過叛軍的士兵自然是派快馬給臨沂送信,要知道商團的船隻裝運人口賺來的銀兩,在購買給養和軍需裡面佔據很大的份額。
石臼快馬去臨沂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但是臨沂那裡遲遲的不給派出援兵或者是給出明確的處置方案,所以港口的叛軍士兵只是朝著後面退了五里,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連續的朝著臨沂派出信使。
此時的臨沂已經是顧不上什麼石臼港的收入了,現在劉十三幾乎動員了手中所有能動員的力量,準備增援鄒城,在叛軍的控制下面,原本是穩定下來的臨沂周圍十五州縣,有一次出現了大批的難民外逃,因為現在劉十三也顧不上什麼長治久安根據地了,大批的徵集兵丁和民壯。
原本的計畫是,在四天前就應該是開始了濟寧的攻城戰鬥,可是現在聞刀的六千人被鄒城孔守備率領的四千人死死的拖在了那裡,雙方打的不可開交。
聞刀的嘴唇都是有些乾裂,也顧不得擺什麼『尚書』的儀態,他的臉上全是黑灰和血漬,雙眼布滿了血絲,聽著手下軍官的稟報:
「大人,現在周圍十里左右的村莊城鎮都已經沒有人了,攻城的民壯找不到啊!」
這四天的戰鬥,第一天的戰鬥,聞刀從臨沂帶出的親兵居然折損了一百多,已經是稍微有些戰鬥力的青壯士兵也是折損了近千,幾次殺上城頭,都是被那些平時看起來草包的衛所官兵殺了下來。
因為聞刀和劉十三其實多少有些正規軍的底子,所以對於攻城的戰術和大型武器的使用並不是和普通的亂軍那樣一無所知,但是用撞車砸開城門之後,卻發現裡面早就是被城中徵集起來的民壯用石塊堵死。
挖掘地道,鄒城靠近微山湖,挖下幾米之後就是地下水噴涌,好在聞刀也是聽到過當年的劉六劉七兄弟攻城時候的法子,那就是把周圍的村民抓起來,讓他們在前面當作肉盾,這個法子開始的時候頗有用處,要知道當年的蒙古韃子就是這麼攻城,先前出發的時候,劉十三還特別的說過,不要騷擾周圍的民眾,這是咱們將來控制的地盤,還要在這裡徵兵收稅,但是現在的聞刀已經是紅了眼睛,根本顧不上了。
繞過鄒城不是不行,但是鄒城的位置是交通要道交匯的地方,為了迅速的到達濟寧已經是繞過了嵫陽,如果說對鄒城不管不顧的話,恐怕還沒有到濟寧的時候,後路就已經被人抄截了。
兗州的首府就是在嵫陽縣城,若是不佔據鄒城作為據點,到時候嵫陽調集兗州的民壯兵馬和鄒城這幾千兵,把後路一斷,和濟寧的兵馬前後夾擊,那就萬事皆休了。
在聞刀的心底其實有另外的想法,自從劉十三和他兵合一處之後,他說一不二的權威地位迅速的消失了,首先是劉十三本就是微山島劉家的嫡系,劉家的家兵家將自然都是聽從他的號令,而且劉十三幾年的守備坐下來,幹什麼都是規矩在,沒有了聞刀的那種匪氣也是讓大家的放心。
聞刀一直是想把青壯們轉化成自己的力量,但是始終效果不大,除了在沂蒙山中拉出來的兩千馬隊,剩下始終是有逃跑反抗之類的事情發生。劉十三也是帶著兩千多鐵甲來到了臨沂,可是裹挾的青壯隨著時間的進行,加入劉十三的部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一貫是對叛軍深惡痛絕的地方士紳,也開始嘗試著跟叛軍接觸了。
當然,一貫是在草莽之中的聞刀當然是不知道什麼叫做規矩,也不知道穩定得好處,他得想法始終是覺得亂,只有亂才能火中取栗,獲得好處。
本來這次的事情是聞刀和劉十三按照劉十二沒有決裂之前給他們的計策,攻打濟寧,預先的計畫是雙方合力,一同動手攻打濟寧,不過他身邊的親信告訴他一件事情後,他頓時是忍不住了。
涇王已經是五十多歲,算是知天命的年紀了,被亂軍擄掠之後也不尋死,但是若要他出面做什麼事情,那是決不可能,好在是聞刀已經是知道有這個招牌,做事情要方便不少,不然早就一刀殺了。
不過涇王雲淡風清,心智堅定,可是他幾個兒子未必沒有這個心思,涇王和青州的衡王算輩份都算是嘉靖皇帝的叔父,嘉靖皇帝從湖北的小小興獻王一躍而成了大明天子,讓這些世子們都是心中不安份了起來。糊塗蛋畢竟是很多的,有些人看著叛軍現在的勢頭這麼大,就動了別的心思。
比如涇王的世子在聞刀綁架他們的時候,還算是安分,也學他老爹講究什麼朝廷的大義名份。等到劉十三帶著軍隊來了之後,涇王的世子也算是見多識廣,看過朝廷的兵馬。但是劉十三的這些部隊雖然是叛軍,可是軍容,軍紀,還有裝備,那種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是震撼之極。
而且劉十三做官幾年也有了朝廷的官員的氣度所在,這樣的做派自然是更得涇王府眾人的好感,所以涇王世子主動的和劉十三接觸,表示了些和善的態度,談了些條件。這個事情被聞刀知道後頓時是火冒三丈,他心中有一種被忽視的感覺,可是他卻又不可能跟著劉十三斗。
劉十三手下的兵馬要比他多,而且即便是聞刀手下的精兵也大多是劉家的家兵,劉十三若是發號施令怕是九成的兵馬都要聽從他的命令,所以這次等不到什麼雙方都是準備完全,決定自己先帶著自己的嫡系出擊。
聞刀對官軍的戰鬥力充滿了鄙視,他覺得憑藉自己的六千兵,還有勇猛的馬隊,一定可以很快的打到濟寧,到時候,哪怕是劉十三佔據臨沂,自己霸住濟寧這個富庶的地方,到時候雙方各自管理一塊地盤,也省得彼此之間有齷齪。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鄒城這個地方這麼難啃,按照聞刀的算計,城頭上失去的官軍已經是快要兩千多人,但是還是士氣高昂,拚命的死斗。聞刀知道,自己帶過來攻城的六千人也已經是折損了上千,當真是挖心一樣的疼。
稟報的那名軍官算起親戚關係來,還是聞刀的遠方堂兄,看著聞刀坐在那裡發獃,禁不住大著膽子建議說道:
「要不去請二爺排援兵過來……」
「啪」的一聲,鞭子已經是重重的抽了過來,一直是不發一言的聞刀赤紅著眼睛站了起來,喘著粗氣說道:
「不用二哥來,咱們自己就能拿下鄒城,你現在帶著人去修理雲梯,讓馬隊下馬,咱們動手再攻!」
事情和江峰在登州下得論斷差別不大,江峰私下裡跟內眷笑著說過:
「年輕人的性格衝動,做事情往往被情緒左右,破綻百出!」
在聞刀剛剛開始攻打鄒城的時候,也就是五天前,通州城外的大運河碼頭,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兵丁,軍官們扯著嗓子喊:
「船上的東西都丟到碼頭上面去,現在都是被徵用了……」
「快些上船,快些上船,咱們去兗州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