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錢財收支方面的事情,那邊的蘇觀月告罪一聲,然後直接就是從屏風後面去了內堂,現在山上山下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趙秀才看到這裡沒有什麼事情,也連忙的告退出去忙碌了。
劉十二這才是抬起頭來,先是自嘲的跟著江峰一笑說道:
「大人,這般拘束屬下我頗為的不習慣啊!」
江峰拿著王啟年給他的信箋,並沒有理會劉十二難得的開的玩笑,天子腳下的京師,就算是黎民百姓也是各種各樣的政治八卦,更不要說王啟年和馬家兄弟這種地頭蛇消息,更是靈通。
涇王的反亂在一開始的時候,京城中還是傳言頗多。但是前一段時間聞刀的突然消失,顯然是讓眾人已經是放鬆了警惕,而且還有傳言說,說是嘉靖皇帝聽所聞說涇王已經死在賊軍之手的時候,還和自己的親信說了這樣的話『死的好,這等收買人心居心叵測的人死了乾淨』。
但是在聞刀和劉十三作亂突然是魯南大半被佔據之後,嘉靖皇帝已經是大怒,兵部尚書已經是被訓斥多次,同時派出御馬監的管事太監來到山東監軍,京營的軍隊和宣化的邊軍已經是隨時準備開拔。
不過關於江峰的消息,卻沒有什麼,現在王啟年和京師商團那些人走的很近,消息也自然是跟著靈通不少,但是關於江峰江家軍的消息幾乎是沒有了,好像是已經把他忘卻了一樣,現在京師中凡是涉及江峰的話題大多是關於買賣人口和墾殖方面的話題,有些人已經是打朝鮮的土地和港口的主意了。
而在兩個月之前,也就是江峰剛剛動手裁撤自己兵馬的時候,各種關於江峰有不軌之心的消息滿天的亂飛。
「現在朝廷上的各位大佬應該是對我江峰沒有什麼懷疑了,咱們江家軍可是把手中的士兵冒著寧肯反叛的危險也是遣散,想必皇上對我的表現很是滿意!」
江峰的話語有些尖刻,他對自己的兵馬被遣散,還要採用這種去海外拓展領土的方法,他自然是很不滿意,當然江峰從來不想自己的膽大妄為,他做出的那些事情正是現在這些麻煩的原因。
劉十二在那裡聽到江峰的話語還是苦笑了一聲,古人的修身養性都是講究一個『慎獨』,就是在私下裡表現的要和在公眾面前表現的差不多,這是上位者要做的基本之一,江峰來自現代的那種脾氣可是受不了這麼多的禁止。
平時在外面威風已經是足夠了,所以在親信的人面前總是表現的頗為隨便,劉十二曾經勸過,但是沒有什麼效果。
苦笑一聲之後,劉十二在那裡說道:
「大人,雖然是朝廷現在全心全力都是在魯南,但是早晚也是會找到咱們,大人,十三不管如何也是您的下屬,到時候怪罪起來,總是有麻煩!」
江峰聽到這個,用手輕拍著桌子,開口沉聲的說道:
「我要時間,只要朝廷半年之內不動我,我今後就立刻是從容許多。可是劉十三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會扯到我的身上,到時候一發難就是我御下不嚴,到時候雖然是不怕,但是有些事情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這番話說完,劉十二在那裡介面道:
「大人,還有朝鮮的事情,擅自征伐藩國已經是滅族的大罪,大人當斷則斷,咱們的水師已經可以縱橫海上,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不如立刻是去朝鮮,專心的經營咱們的那些基業。」
自從江峰被迫裁撤兵馬的時候,劉十三雖然是按照劉十二和江峰的計畫率領被遣散的軍兵叛亂,把朝廷和山東的注意力都是轉移到了魯南,但是劉十二始終是擔心現在登州的安全,雖然是大部分的人和財物都被轉移了過去,不過這同樣也有另一個狀態,就是大部分的力量轉移帶來的是登州防禦的削弱。
如果有人率兵突襲登州,很有可能就是慘烈的局面,所以他一直是勸說江峰提早的離開登州,在朝鮮的仁川憑藉著一萬強軍和絕對優勢的海上力量,在那種地形中安全的程度一定是可以大幅度的提高。
他的想法江峰很是了解,江峰笑了笑開口說道:
「關於朝鮮的問題你不用太過擔心,京師商團的主事人王宇棋給我來信說道,現在他們的護衛和家兵遍布朝鮮入京的道路,朝鮮的使臣根本不可能是進京,禮部的門口天天有人盯著。」
京師商團和江峰屬於在朝鮮擄掠人口的同謀,這次將近五萬人被運出了朝鮮,現在每個在關外有墾殖莊園的商人都是鬆了一口氣,明年終於不用擔心人力不足的問題了,最起碼關內木材商行和船坊關於木材的訂單,這個冬天就可以完成了。
若是朝鮮的使團到了京城,把這個事情公布開來,這個罪行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起的,不過這些人也是算的明白,朝鮮的漢城被江峰佔據,從國王到大臣都是被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自然是不會派出使團。
若是零星的使者那直接就是給半路上滅口就是了,所以遼寧和朝鮮接壤的各個地方,都是防守嚴密,若是有朝鮮人過境,都是立刻殺掉。京師也是如此,外國使臣進京只有通過禮部一個渠道,也是許多人在那裡嚴密的盯著,生怕有漏網之魚。
江峰並不擔心關於朝鮮的情況,現在京城的勛貴有很大一部分通過這個奴隸的買賣已經是和他有共同的利益所在了,這種關係自然會為他遮掩。更重要的是,江峰的絕對優勢的海上力量保證了供奴渠道的絕對壟斷,要是想繼續的需要奴隸,就必須通過江峰這個渠道來購買和獲得。
劉十二看到江峰對於朝鮮的問題並不擔心,直接就是跳到了關於如何撇清和叛亂的關係這上面,劉十二顯然是對這個早就是有自己的打算,當即開口說道:
「大人,不管如何說,咱們登州都是和此次的反亂脫不開干係,劉十三乃是大人手下的守備,叛亂雖然是因為朝廷的兵馬裁撤,但是此時的反亂,不管是兵部還是山東的衙門,總要找一個替罪羊出來,現在看必然要把責任推在大人的身上。」
「啪」的一聲,江峰重重拍在桌子上,大罵道:
「這群王八蛋,非要逼得老子早動作嗎?到時候看他們怎麼推出去責任!」
劉十二笑了幾聲,顯然是沒有把江峰的氣話放在心裏面,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大人現在就可以上摺子請求調防他省……」
聽到這句調防他省,江峰的情緒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嘴裡低聲罵道:
「調防,老子的基業就是在這裡,去其他地方挨宰嗎?」
隨即又是自己嘿嘿一笑,對著那邊的劉十二開口說道:
「你繼續說,咱家就是抱怨而已。」
「大人,咱們江家軍在登州和山東這幾年,從來是沒有敗過,一向是百戰百勝。咱們也確實是有些事情有把柄落在了朝廷的手中,這樣必然是遭到朝廷的忌憚,所以朝廷才有各種針對我們的舉動。大人最近這幾個月的自己裁撤兵馬,最起碼落在那些盯著咱們看的人眼裡,大人您是膽小怕事,最近的南邊大亂,那些人也許會想到是不是大人您對裁撤不滿所以才煽動鬧事,反正咱們需要的時間也並不是太多,何不自己要求調防他省再拖延一下時間呢!」
「調防他省,萬一真的調防怎麼辦,還不如我再提請裁撤如何,反正剩下的都是我的家丁,不需要擔心。」
「萬萬不可,若是在山東如此紛亂的時候,還要說起裁撤兵馬的事情,那就不是跟朝廷表示忠心,而是要挾朝廷了,大人且放心,現在山東正是用人的時候,大人若是申請調防反倒是給朝中大佬們一個軟弱怕事情的印象,到時候只會責備你逃避責任,一切事情就要等到魯南平定之後再說了。」
現在的山東各地突然出現了奇怪的傳聞,說是涇王和手下的兵馬準備征二十萬大軍南下奪取南京。這是天大的笑話,二十萬青壯,最少也要十幾萬戶人家,現在的臨沂和周圍的十幾個州縣也就是四十萬戶,這一徵兵豈不是腰抽空本地的人口,偏偏這個消息在臨沂周圍亂軍佔領的城池中基本沒有什麼流傳,反倒是在山東其他的府縣流傳開來,本來就是紛紛離鄉逃難的流民數量更加的多起來。
朝廷的大軍早就已經在山東境內境外的各個要道布防,想要出省那裡會那麼容易,可是亂軍的戰鬥力百姓們都是多有傳聞,幾次會剿,如狼似虎的官軍都是被打的落花流水,真要是在山東境內打起來,那裡會那麼容易收場。
大軍征戰,手無寸鐵的百姓只有等死一條路了,可是現在就算是逃跑也跑不掉了。
嘉靖十二年的臘月,整個山東都是在人心惶惶的氣氛中,兗州沒有遭遇兵災的縣州已經是開始朝著登州和萊州大規模的流民移動了。
這時候,又有了一個新的流言,說是在登州萊州有船可以出海,出海到朝鮮每人授田四十畝,只是收一成的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