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都是高牆,黃侍郎這樣的大家更是如此。高雖然是高,但是墊著馬車的高度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幾十個人踩著車廂翻進了侍郎府第。
現在大部分的家丁和僕人都是在前面放鞭炮或者湊個熱鬧,按照常規,後院這裡一般都是用來存放柴草和雜物的,平日裡面也沒有什麼人進出。最先落地的就是江峰,他跳下來的時候還是發出了些聲音。
附近就有一個柴房,總是有些下人是沒有資格享受府第裡面的歡慶活動的,柴房裡面的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總是要出來看一下。
江峰已經是輕手輕腳的到了門前,門一開,裡面的人就是被拉了出來,不是拉著手,而且手扣在咽喉上面,丟在地面上的時候,喉結都已經是被捏碎了,死的僵直。柴房裡面只有一個人。
外面的人迅速的都是跳了進來,他們這些人沒有什麼戰術的手語,江峰低聲吩咐道:
「四個人守住後門,其餘的人跟我到前面去,十個人先守住前門,剩下的跟著我。」
這些人迅速的答應了一聲,每個人都是點燃了火繩安放自己火繩槍的掛鉤上面,跟著江峰朝著前面走去。
距離柴房最近的地方就是廚房,那裡面現在怕是最忙碌的地方了,儘管是最豐盛的那一頓飯已經是處理完畢,可是還有半夜的餃子和湯圓需要收拾,而且整個府第的下人們都是有份。
所以這裡的人都是忙碌的不可開交,要去外面收拾柴火的一名幫工看見了蒙面,身上穿著兵馬司號衣的江峰和手下。來不及發出什麼慘叫,一把急速飛來的飛刀就扎在了他的咽喉上面。
這個時候,在黃侍郎府的牆外,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音,這和現在的南京城氣氛頗為的吻合,鞭炮聲音自從天黑下來之後就沒有停歇過,外面的這樣鞭炮聲音也是正常,只不過是更響罷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音,掩蓋了一切的聲音。那個幫工中了飛刀仰天的倒進廚房裡面,廚師們的驚呼也是被掩蓋在其中。
十幾個人拿著刀進去,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就只剩下了一名送飯的幫工,這名幫工已經是被嚇的魂不附體,有些精神失常的樣子。
在這樣大宅門的地方,對誰在什麼地方,最熟悉地形的就是這種廚房裡面的幫傭,拿著刀架在脖子上面,自然是有問必答。
你會相信一個南京刑部侍郎會在自己的府第裡面遇到匪盜襲擊的事情嗎,而且這個侍郎還有一個錦衣衛千戶的弟弟,誰也不會相信,黃熙雷和黃熙霆根本心裏面沒有把這個當回事情。
或者說,他們覺得在南京城裡外,將近十幾萬人馬的防衛,從開國的時候就沒有陷落,這樣的堅固城池,那裡會有什麼危險。
天下間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武官都是怕文官,所有的官都是怕錦衣衛,他們兄弟兩個又是高階的文官,又是錦衣衛,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堅固城市中,心裏面也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可能。
外面的鞭炮響徹天地,黃家兄弟在內廳裡面聊天,都是有些互相聽不清對方的話語,本來想著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鞭炮在外面響個沒完沒了,兩個人也是有些煩躁了起來。
在這個地方居住的人都是官宦富貴的人家,若是因為別人在放鞭炮你就上門問罪也是大煞風景的事情,畢竟現在是在過年。
黃熙霆畢竟是錦衣衛出身,心裏面還是有些警醒,突然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外面的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裡面突然夾雜了一絲慘叫,人瀕死時候發出的那種慘叫,伸手把掛在牆上的裝飾用的倭刀拿了下來,開口對他的哥哥說道:
「兄長,事情有些……」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內廳的門被人一腳踢開,十幾個身上血跡斑斑的大漢涌了進來,最前面的一個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卻隱隱是這些大漢的首領,在那裡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嘿嘿的笑著說道:
「大概是兩百二十個人,黃大人,這是不是你府上的人口啊!」
看著對方手中拿著滴血的大刀,還有這句判斷家中人口的問話,坐在那裡的黃熙雷腦中一陣暈眩,然後突然覺得胃部在那裡痙攣了起來,這就是所謂恐懼到了某種程度,有些人做出的反應。
手持倭刀的黃熙霆又驚又怒,已經是忘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大漢各個的凶神惡煞模樣,揚起刀大吼一聲就是沖了過來。
可惜才跑出來兩步遠,這個內廳裡面響起了兩聲大響,整個人好像是被虛空中的某些東西重重的擊打了一下,直接就是朝著後面飛了回去,砸在了方才所作的椅子上面,頓時一片狼藉,江峰身邊的兩個人手中的火銃還是冒著青煙。
黃熙雷被他弟弟的屍體衝撞到了地上,他胸口的那種噁心感覺已經是抑制不住,哇的一聲狂吐了出來。
南京兵部侍郎的樣子,讓拿著大刀的江峰感覺極為的厭惡,這種人居然也要想跟自己動手,不過他如果是一個只知道撈錢的本地武官,恐怕是在錦衣衛到大營來問罪捉拿的時候,就已經是垮台了。
跟著自己的蘇觀月和蘇觀雪姐妹兩個,恐怕這個時候也會被那些錦衣衛搶到這裡來,可惜自己來自幾百年後的現代,明朝一切東西對他的思想來說並沒有什麼束縛,也沒有什麼思維的框子。
想到蘇家姐妹,江峰心裏面頓時是火了起來,走到掙扎的爬起來的黃侍郎跟前,一腳又是踹翻了他。
翻滾了幾下之後,黃熙雷靠在了牆上,顫抖著抬起手指著江峰說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的殺害朝廷命官,好,好大的膽子!」
「娘的,老子不殺上門來,在家等著你上門查抄,搶了老子的老婆,就算是正常了嗎。」
看到江峰渾身上下的血腥,手中的大刀,黃熙雷突然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一想到那件事情,心中頓時不可抑制的憤怒起來,自己的滿門在除夕之夜被人殺了個精光,自己總得罵幾句。
可是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江峰突然又是笑嘻嘻的說道:
「不過咱家愛財,黃大人若是拿出來的銀錢足夠,我這裡沒準可以寬宏大量一次!」
不會水的人如果溺水,就算是給他水蛇他也會牢牢的抓住,儘管他也是知道這水蛇咬他一口,他一樣是中毒身亡,黃熙雷聽到這個話,已經是快要崩潰的精神卻奇蹟般的恢複了一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微笑的江峰,嘶啞著聲音說道:
「你不騙我?」
江峰的微笑變成了哈哈大笑,在那裡模仿著對方嘶啞聲音,回應道:
「你可以賭一賭,若是不拿錢出來,你連賭的機會都沒有!」
黃熙雷沉默了一下,用手撐著牆站了起來,走到了這個內廳陳列古玩和書籍的書架跟前,伸手在一個格子上扣住突起,朝著外面一拽,原本以為是整個書架是完全一體的書格就被拽了出來。這位侍郎大人在懷中摸出一把鑰匙在裡面打開牆上的小暗門,費力的從裡面抱出來一個箱子。
從他的動作看起來這個箱子頗為的沉重,看著這個箱子,黃侍郎的恢複了幾分精神,突然間嘆了一口氣,頹然的轉頭說道:
「這是黃某畢生的積蓄,這裡面的銀錢估計可以讓百人之家吃穿不盡兩世,只要是放我走,我還有……」
江峰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徑直的問道:
「盯著蘇家姐妹做什麼,你派去的那些人貌似都不是對著我,我老婆就那麼有吸引力嗎!?」
聽到這個,黃侍郎的臉色劇烈的變動了一下,隨後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麼久沒有消息,看來是被你給……,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啊,我說出來蘇家姐妹的事情,你能饒我性命嗎?」
漸漸的他已經是有些找回了自己的鎮定,只要對方對這個消息有興趣,自己或許可以有所……,「刷」的一聲,黃侍郎已經是身手分離,江峰把大刀在邊上的布幔上擦了擦血跡,看著身後的那些驚訝的手下。
江峰淡淡的說道:
「我要的是老婆,不是他們身上的消息。」
話音一落,他隨手一刀剁在了剛剛拿出來的箱子上面,雖然是包著鐵皮,可是在江峰的手勁下面應聲的開裂,原本只有血色的內廳突然間變得有些五彩迷離起來,各種價值高昂的珠寶在箱子中閃爍著光芒。
此時有人興沖沖從外面跑了進來,跟著江峰說道:
「在書房裡面的暗格搜到了帳簿,那個帳房說,跟山東和兩淮的私鹽買賣都是在那上面記著的。」
「把這些珠寶和帳簿都是灑到前院和大門口那裡,我們現在走!」
江峰看著那些閃爍著誘人光芒的珠寶,咽了一口唾沫,惋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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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年的大年初一,清晨經過黃府的人看見了滿地的財寶,很快的,這裡就聚集了許多瘋搶的人們。
然後兵馬司和應天府包圍了這裡,所有還在現場的人統統是被帶回衙門問話,闖入黃府的衙役們紛紛的被眼前的慘狀嚇的呆了,城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