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急促的敲了三下,然後開始有節奏的一聲聲的敲擊了起來。長矛兵們把長矛豎了起來,每一列的掌旗糾正隊列,開始整齊的朝著前面移動。
原來陳聾子的馬隊是他手下最強的力量,現在則是他們跑的最快的力量,登州營的鼓聲響起的時候,那邊驚魂未定的暴民和早就躲的遠遠的馬隊,好像是冷水放入了油鍋裡面,立刻炸開了。
陳聾子手下現在除了隨身護衛的二百人之外,還有一二百名忠心耿耿,而又沒有死在剛才的衝鋒的,他們在那裡拚命的維持秩序,可是這些馬隊對維持這麼多人的秩序實在是顯得有些太少了。
凡是維持不到的地方,暴民們都是丟下手中的武器沒命的狂奔而去,這就是所謂農民起義最前期的特點,面對真正有組織的朝廷部隊,沒有什麼訓練的他們面臨的就是被屠殺,或者潰散的命運。
這也是黃巾起義號稱徒眾幾十萬,結果一年之內在東漢的軍閥圍剿下灰飛煙滅。李自成開始的時候面對邊軍和各省強兵,負多勝少,後來只不過是打的多了,逐漸是把隊伍熬煉出來,這才是出來了強軍。
常有形容強軍衝擊弱軍的時候,好像是熱刀子割牛油,沒有什麼阻礙,直接就是一切兩段,不過放在這裡形容的話,還並不算是恰當。準確的說,好像是用蒲扇在扇煙霧一樣,一下子下去,面前就是清爽不少。
其實陳聾子用來衝鋒的馬隊不過是倒下了三百多騎,可是剩下的七八百人馬竟然是不敢考前,方隊在鼓聲的節奏下面慢慢的朝前行動。在方隊前面二百步左右的距離,就好像是有什麼莫名的魔力一般。
在這個範圍內的陳聾子的暴民都是驚慌失措的朝著四周逃去,江峰率領著四百騎兵一直是跟著方隊的後面,看到前面完全沒有任何抵抗的隊伍。百無聊賴的嘆了一口氣,沖著後面舉旗的士兵開口說道:
「旗幟向前,上下擺動三下。」
城上的崔臣興知府和守城的士兵自從江峰的部隊出現之後,就是一直沒有停下他們的歡呼,雖然在剛開始的時候,發現官兵的數目遠遠的少於暴民,心中擔心,可是戰鬥一開始,各個的激動起來。
登州營在他們的眼裡簡直可以說的上是神勇,城上的軍官們也是有些準備學習先進經驗的意思,不過看到江峰的此次把大旗上下擺動的時候,卻各個愣神,其中一個千戶還頗為疑惑的說道:
「兩軍對戰,講究的是帥旗不動,這樣擺動豈不是軍心要大亂。」
不過江峰的登州營從來不是看著旗號行動,江峰樸素的認為,如果士兵們戰鬥的時候都是看著自己的帥旗,除了自己衝鋒在前的時候,估計都要扭頭看,這樣如何面對面前的敵人。
還是按照傑森的建議,用鼓聲作為的號令最好,當然這也是中國軍鎮擊鼓鳴金的強化版。帥旗這番的動作,與軍隊的動向沒有一點的關係,只不過要給一些人信號罷了。在大旗搖動的時候,江峰和四百騎兵已經是慢慢的動了起來,小步先是調整步伐,然後,讓馬匹發力奔跑衝鋒。
那邊的陳聾子早就是嚇破了膽子,火繩槍和長矛兵組合的陣勢讓他愣了半天的神,恢複過來鎮定的時候,看著面前的江峰的騎兵已經是通過兩個方隊之間的空檔,朝著前面衝過來了。
而自己的面前除了逃跑的士兵,就只剩下身邊的二百多騎兵了,這下子當真是魂飛魄散,急忙的嚎道:
「聞刀,聞刀,咱們快些走,記得帶上撈來的金銀。」
他到現在還沒有忘記身邊那些馱著財寶的馬匹,聞刀一直是盯著對面的大旗在看,江峰的馬隊聲勢驚人的衝過來之後,他也沒有驚訝和觸動。還是身邊陳聾子的喊聲讓他反應了過來。
聞刀聽到陳聾子的喊聲,在馬上側過身來頗為厭惡的看了一眼,突然揚手喊道:
「弟兄們,快……」
至於這句快的後面是什麼,陳聾子已經是不知道是什麼了,因為他被突然暴跳起來的馬匹掀翻下馬,天旋地轉什麼也不知道。陳聾子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他多年的土匪生涯對他的身體反應還是訓練的頗為的出色,馬匹暴跳起來的時候,他的雙腳已經是離開了馬鐙。
全身儘可能的蜷縮了起來,雖然是摔在了地上,可是受的傷害並不大,渾身酸疼,但是陳聾子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喊疼的時候,掙扎著站了起來,卻看到身後的聞刀帶領著二百輕騎和馱馬已經是朝著東邊狂奔了出去。
陳聾子想要大罵,卻聽到如雷般的蹄聲就是在身後,自己還在戰場上,愕然回頭,江峰一馬當先已經是到了他的跟前,他甚至都是能看見江峰嘴角那充滿諷刺的微笑。一瞬間,陳聾子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想明白了。
不過他已經是沒有什麼機會把這些事情開口說出來,江峰手中的長刀閃電一樣的劈下,頓時陳聾子身首分離,滿腔的熱血沒有了阻礙,狂噴而出。
登州營的騎兵也並沒有去追擊已經是跑得遠了的聞刀,只是清剿戰場上極少數還在負隅頑抗的賊兵,也有湊趣的在那裡大喊:
「匪首已經是被江指揮斬首了,匪首已經是被斬首了。」
喊這句話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在整個戰場上的人都是扯著嗓子的喊了起來,嵫陽城上的軍民聽到這個,渾身上下有一種完全的癱軟的感覺,不由自主的跟著歡呼了起來。緊張了將近一個月的嵫陽城裡面的軍民,聽到城外和城頭的歡呼,心裏面也是知道終於得救了,一時間城內城外,城上城下都是浩大的歡呼聲音。
「將軍率領兵丁以少勝多,神勇無敵,救了我嵫陽城滿城的軍民,這樣的恩情當真是不知道如何報答,還請受我一拜。」
戰場的打掃,嵫陽城內還有許多的兵丁,這些的事情都有他們來做,自然是不用登州營動手,知府崔臣興率領城內的各級官員和士紳的代表,出城來拜謝江峰的救援,這樣的大恩確實是值得感謝的。
對方作出這樣的姿態,江峰自然也是率領著手下的大小軍官在那裡作出種種的形式主義的謙虛和慷慨,什麼維護州府乃是江某份內的事情,只要是城內的父老鄉親無恙,我們灑進滿腔熱血也算不得什麼之類的話語。
城內的糧食和各種物資還是頗為豐富的,江峰倒也不發愁這一次的戰鬥虧本。不過他卻注意到一個事情,就是嵫陽城的城門始終是半掩的,開的並不大,儘管也是有大批城內的衛所士兵進出,可是始終敞開的並不大。
「既然亂賊已經是潰散了,為何不把城門敞開,嵫陽城內的軍兵也是方便一些。」
江峰確實有些不明白,直接就是問了出來,沒有想到這話一出口,面前滿臉感激的知府崔臣興和後面的官員士紳都是露出了尷尬的神情,頗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意思,江峰一愣,崔臣興在那裡遲疑了半響,方才是開口說道:
「嵫陽已經是凋敝不堪,且各地湧來的災民甚多,將軍的兵丁神勇,還是不要進城了……」
這句吞吞吐吐的話語倒是讓江峰聽的明白了,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士兵騷擾平民進城為害,這倒也並不是瞎擔心,紛亂時節,官兵之害甚至還要大於匪盜,所謂「賊如梳,官如蓖」這可並不是僅僅適用在五代十國。
江峰手下的登州營都是按照其他衛所的親兵和家丁的待遇,而且是軍紀森嚴,根本是看不上進城作亂的這些蠅頭小利,可是不去做是一回事,如果沒有這些的心思,卻被人誤以為如此,而且拒之門外。
特別還是被自己剛剛從生死邊緣剛剛救出來的人,那邊的崔臣興看著將江峰的表情遲疑,自然是以為江峰的心頭憤怒,連忙小聲說道:
「將軍,這也是下官的無奈之請,若是軍資有所不便,本府定當優渥。」
江峰迴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後的這些大小軍官們,他們臉上各個都是露出憤恨不平的神色,顯然是心理頗為的不平衡。江峰心中其實也是一股火騰騰的冒上來。登州營昨晚在附近的村鎮紮營休息的頗為充分,他這種充沛的財力自然是談不上什麼軍資缺乏,可是這種心情卻讓他實在是受不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事情,僵硬的臉色漸漸的平復下來,開口緩緩的說道:
「既然如此,一會我讓我的軍需開列一個單子出來,還望大人補充了。」
崔臣興和身後士紳的心裡忐忑,聽到這句話之後,都是各個的鬆了一口氣,連忙答應道:
「這個定當滿足,還請放心……」
江峰也不說話,直接大步的朝著自己的後陣走去,心裏面卻是在想:
不知道手下軍官對朝廷的忠義之心還剩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