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嘉靖禁海之後,明朝的明面上的造船業已經是處於全面萎縮的狀態,海都不讓出了,還造個鬼的船。江河之上的船自然是不能放在海上航行,因為強度和結構都並不是完全相同的。
天津衛和登州的漕運兵船來往都是些二百料左右的船隻,不管是裝載兵丁還是裝載糧食數量都不是很大。
海上無數的私商,也有漁船在外面偷偷的打漁,造船的行業肯定是還存在,只不過不是生存在陽光之下罷了。江峰現在雖然勢力範圍在登州一帶,但是他的耳目遍布整個山東的地下世界。
在花錢僱用夏家的船隻封鎖山東的鹽場海上通道,雖然效果良好,本身又是海商,又是海盜海上武裝集團夏家,是在江浙閔粵這種海盜遍地,倭寇橫行的地方出來的海上武裝,面對山東海面上的鹽梟船隻的時候,自然是戰無不勝。
不過這樣良好的效果卻給江峰的心裏面留下了陰影,雖然江峰和夏家是良好的合作關係,但就像是江峰一直想著吞併夏家的船隊一樣,江峰從來不會覺得,夏家對自己手裡面私港和越來越多的錢財沒有貪婪之心,這樣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知心,所以夏家的船隊在山東海面上游弋的時候。江峰的手下嚴密的監視著翠玉樓,只要是外面稍微有什麼不對的情況,就準備動手擄人。
而且江峰一直催促從前在微山島的劉十二和劉十三運用他們的老關係,在山東尋找私船的船廠和海匪,他現在手上的力量只有那十幾艘中型的海船,在船上的鐵丁十幾名算上上面的水手,也就是幾百名海上能夠使用的人手,而且天知道這些人裡面有多少夏家的釘子和耳目。
山東本地的海匪強悍不次於其他的地方,不過這裡的卻都是些本地的強人,屬於那種稱作小船從某處出海,然後上岸搶掠一番的土匪強盜,他們的性質和本地的綠林道上根本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所以地下社會的造船業也是比較萎縮,能造最大的船隻也就是一百料多些,料是古代的船舶計算排水量的一個單位,江峰並沒有什麼本質的概念。
不過他當年和趙秀才和鐵蛋在天津和登州附近來往,收購海腸子的時候,所乘坐的衛所的運送給養的船隻,也就是能裝幾十個人,裝運貨物的話也就是可憐,這就是一百料的船隻,可是夏家的船隊最小的也是二百料。就連自己手上的十艘船也都是三百料左右的船隻,這樣的話要這一百多料的小船有個鬼用處。
至於通過夏家的渠道在南方買,更不可能。看著江峰手下日益強大的力量和兇橫的手段,夏家也是擔心自己在北方好不容易獲得的這個立足點,取得了頗為巨大的利潤,若是江峰手中有這樣的力量,連想都不用想,自己很快就要被踢出去,所以每次江峰提起這個話題,夏翠玉都是嘻嘻哈哈的矇混過去。
但是這次江峰已經是打定了主意,一定去把自己的水上力量搞起來,這個意見周圍所有人都是在勸阻,甚至包括見識頗為不凡的劉十二,在這些人看來,海上的貿易雖然利潤豐厚,可畢竟不是根本。
江峰頭昏腦脹,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些手下居然勸導他,現在既然有了私鹽的利潤,就應該逐步放棄海上的貿易,鹽乃是大利而且穩定,海上風浪無眼,太不規律,不如逐步淡化。這樣的看法在江峰的眼裡面簡直就是胡鬧,難道不知道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是危險的狀況嗎。
有一個建議卻是讓他頗為的心動,兗州有煤有鐵,劉十二建議他朝著那邊發展勢力的建議,倒是頗為的讓他心動。
可是朝廷封某人為某衛指揮使,若是指揮使可以隨意的行動,豈不是成了笑話,不過這個時節恰好有一件頗為合適的理由。
山東布政史劉順驊調任浙江擔任布政史,因為種種的原因,雖然說不上是人走茶涼,可是場面也比較讓人難堪,禁海自然是不能走水路。只能是走漕運的大運河,或者是順著陸路南下。
劉府現在也是家大業大,兩三百名僕役家人,若干的行李細軟,若是就這麼上路的話,想必是很多亡命之徒覬覦的對象,何況現在的魯南,被稱為「昌義軍」的大股匪盜正在肆虐。想必是需要人的保護,就在這種時候,身為武將,又是劉順驊女婿的江峰「果斷」的站出來。
表示要護衛自己的岳父從山東到浙江赴任,這樣合情合理的要求自然是沒有人會反對,很快這個要求就是被批複了下來。
同時,江峰的夫人劉芳蕊思念父親,帶著蘇家姐妹準備和劉順驊一起南下,到了浙江住一段時間再回山東來,也就是江峰這種現代人穿越的思想才是允許自己的夫人這麼經常的回娘家,當然了若不是劉芳蕊這種特立獨行的女子,也不會如此的與眾不同。
江峰帶走了六十名鐵丁和十名獵戶裡面包括楊石頭和劉十三,這些人都是在定時的出海輪換過,又在水上的生活,自然也是比較適應江南的水鄉氣候。手下的骨幹中,張亮留下來坐鎮煙台山千戶所,江峰登州營的兵馬都是在那裡,楊大在登州左衛坐鎮,趙秀才和劉十二都是搬到了城外的莊子裡面,給張亮和楊大的命令是,若有什麼必要出兵,只要在趙秀才和劉十二那裡合計一下就可以行動。
然後江峰給張亮私下的命令是,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張亮可以事急從權自己動手,現在留下了四十名鐵丁,這些鐵丁都已經是中低層的軍官。他們可都是江峰和張亮在京師時候就訓練出來的鐵杆,自然知道聽從誰的命令和忠心於誰。
當然,劉芳蕊想念父親,要跟著劉順驊一起去浙江赴任,得到江峰的大力支持,江峰心裏面也是不願意在自己離開登州城的時候,在那裡留下破綻和弱點。
在五月左右的時候,江峰和劉順驊翁婿兩人都是做好了各種準備,帶著家眷丁口,乘坐運河上面的官船一路南下。頗為有趣的事情是,劉順驊丁口眾多,而且是一省的布政史,隨從和攜帶的行禮用了十幾艘官船倒也算是正常,是江峰所用的官船數量,絲毫不比劉順驊的少。
黃平和濟寧的河道官員設下筵席款待之後,劉順驊和江峰一行人踏上了去南下的路程。
登州和濟南府接壤處是頗為貧瘠的地方,可以稱得上是窮山惡水,這裡雖然也有官道經過,可是一向是人煙稀少,誰都知道這種險惡的地勢,太容易被響馬強人們盯上,那時候可就是大事不妙了。
距離這條山道不遠的山嶺之中,確實是由強人的山寨在其中,現在山東綠林道上聲名赫赫的陳聾子,從前有一段時間,就是在附近盤踞過一段時間,不過說起來也是正德年間的事情了,後來陳聾子的勢力大了,也就是搬遷到距離富庶城鎮更近面的地方去了,這裡也就自然而然的荒廢。
也就是一些膽大的獵戶和進山採藥的人才在這個荒廢的寨子裡面休息,不過這幾天卻很不一樣,想要來這裡臨時落腳的人們都距離很遠就發現,原來光禿禿的旗杆上面掛著一面藍色的旗幟,一塊藍布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勢力,不過那些獵戶和採藥人們都是知道,既然掛出了旗幟,就不要貿然的接近,這是對方掛出的警告,能在這種深山老林裡面的人都是彼此小心一些好,否則性命就有麻煩。
官道上有馱著貨物的商隊路過,商隊的商人和夥計們都是穿著粗布的衣服,顯然不是販運什麼貴重貨物的,這些人走的十分緩慢,商隊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也許是為了防備可能會有的危險,也許是走的實在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走到山嶺環繞的地方,商隊領頭的人吆喝了一句,周圍的夥計們紛紛的停下來擦汗和收拾東西,也有拿出乾草料喂馬的,若是有多年經驗的行走商路的人看到,肯定是要罵一句,不知道死活,這不是坐在那裡等著匪徒過來搶劫嗎?
路上沒有什麼人,只有零散的也許是周圍山民或者村民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坐在路邊休息的人馬,很快的,在視線可以到達的範圍,除了這個商隊,路上再也看不到什麼人了。過了大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商隊就消失了蹤影,反正路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人,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半天后,在山嶺中陳聾子已經荒廢的山寨裡面,赫然出現了那個商隊的人馬,所攜帶的貨物被平鋪在地面上,兩天已經是等候在山寨裡面的人正在那裡清點接收。商隊的頭目和一個人在那裡相談甚歡:
「按照從前約好的,你們清點一下,這次的刀比上次多了一百把,步弓五十把,對了記得轉告你們陳大頭領,兵器送給你們就是用的,不要那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