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州府城的人有些耳朵靈敏的,能夠感覺到在煙台山的方向傳來低沉的轟隆聲音,或許裡面摻雜著人馬的慘叫。
黑火藥的威力其實遠遠不如黃色的同宗,爆炸起來的聲音也並不是太大,不過來自現在的江峰一向是崇尚火器,裝備了虎蹲炮和各種火銃的鐵丁們,在從京師來登州的時候。這些本來就是和天津火器製造有關係的人,買來了許多的火藥,事情很是簡單,四千兩銀子可以砸到很多管理倉庫的人。
這些火藥加上登州府和周圍府縣所有能搜羅到的火藥,份量終於可以說是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拿的出手的,或者輕佻些說,比較驚人一些。
話雖然說的比較輕鬆,但是橫飛的石塊撞擊到身著布衣,擁擠在官道上著急上煙台山上發財匪盜們來說,這就是地獄。
最邊緣的匪徒們直接是被突然炸起的石塊撕碎了身體,甚至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那些高速飛行的石塊穿過了外圍士兵的身體,又是砸向裡面的人,他們同樣是來不及反應。人的身體並不能提供太大的阻力,有的人直接被穿透,也有的人身體阻擋了石塊,就那麼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裡的馬匹根本無法適應火藥爆炸的聲響和硝煙氣味,即便是在內圈因為同伴的身體作為屏障,所以躲過了襲擊的騎士們,他們騎著的坐騎根本頓時是受驚的狂嘶起來,很多騎士就那樣被掀翻。
其實爆炸的時間只是瞬間,按照現代人理解重力加速度概念,飛上高空的石頭砸下來的時間也是瞬間的概念之中。但是對於這裡面這些人來說,這就是地獄,而且是持續萬年的地獄。
受傷的人此時無比羨慕他們在外面一開始就被撕碎的同伴,因為最起碼他們不用忍受現在這種痛苦,被石塊奪取手腳和身體某一部分的人一時半會可能是死不了,但是他們大聲呼救根本沒有人理會,在爆炸的範圍之內也沒有什麼同伴剩下來了,非死即傷。
基本上都是三種結局,或者是流幹了鮮血死掉,或者是在同伴們的踩踏中死掉,或者是被飛石砸死。
衝到前面去沒有被天上的碎石砸中,倖存下來的匪徒驚駭的看著後面,煙台山平坦的山路就是在眼前,可是霧茫茫之中顯得極為的恐怖,朝前走誰還會知道有什麼情況,退回去,那個神秘的盟主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
濃霧漸漸的散去,可是遍地的斷肢和鮮血,還有剛才飛濺在後面人臉上的碎肉,碎血,讓人們全然沒有什麼繼續前進的勇氣。有些見識少的匪徒在那裡已經是嚇的呆了,有個別失控的在那裡喊著:
「妖法,妖精打雷的妖法。」
有些知道是火藥的想要安定住,但是怎麼可能壓服住,這些被金錢和女人蒙住了眼睛的烏合之眾,被這樣的嚇住之後,那裡還會有什麼軍心士氣,如果真是面不改色,繼續朝著上面衝鋒的話。
那這些人就不是什麼土匪了,而是九邊精兵,而且還是總兵手下的親兵!
山上的人除了戰鬥的人員都是按照號令隱藏在大的石屋,或者是地窖之中。鐵丁的家眷和那些從前的募兵們都是已經是在屋子裡面或者院子裡面挖好了坑。在凌晨的時候就已經是藏在裡面,雖然是煙台山千戶所幾乎是在山坡的掩護之中,但是大量的火藥掩埋在一起還是要提防萬一。
在整個的千戶所中間的道路上,早就是已經是留好了標誌,劉十三和他的手下騎士們毫無阻礙的衝過了千戶所,衝到了背面的山路上,那裡依舊是平坦,馬匹就在那裡停歇了下來。
炸起的碎石確實是無法砸過來了,劉十三聽到山前轟隆隆的響動,胯下的馬匹都是在那裡不安的低聲嘶叫,心裏面暗自的心驚。到底前面發生了什麼。可是看見江峰一方的人之後,又是感覺到不可思議,年輕人的急躁心情,自然是直接問了出來:
「江大人,就是這點人嗎。」
在背面的山路上江峰身邊圍著八十幾個騎馬的鐵丁,渾身都是鐵葉子甲,背著火銃,手中拿著長刀大斧,每個人除了胯下的坐騎之外,都是跟著一匹馱馬。江峰身上的盔甲可就是軍官才有的精鎧,臉上的頭盔上面罩著鐵面。
聽到劉十三的話語,在面罩裡面悶聲的說道:
「這些人殺光山下的賊子還是足夠的。」
「可是山下有二千多人啊。」
江峰一揚手,後面的鐵丁們都是催動了坐騎,慢慢的朝著前面行進起來,趙秀才就是站在一邊,在那裡開口說道:
「千戶所面向這裡的山路馬上就要被封掉,我和你一起等著江大人回來……」
劉十三倒是知道對方不會這樣把他放心的留在山上,這樣的防備也算是正常,但是年輕人心裏面終究是會有些疙瘩,從馬上下來,頗為忿忿的說道:
「三叔,幾十個人打兩千多人,他以為他是神仙嗎?」
趙秀才在那裡遲疑了一下,才說道:
「如果東家沒有騙我,現在也就是剩下一千多些了?」
「……!!?」
海霧慢慢的變得稀薄,漸漸的十步之內也可以看的清晰,江峰和身後的鐵丁馬步整齊的朝著山下走去,楊家的十幾名獵戶身上都是穿著簡易的皮甲,手中拿著長弓大箭,在隊伍的最後面。
實際這次爆炸之後,山下的兩千六百名匪徒,被炸死和失去戰鬥能力的人有七百多人,但是剩下的人並不是嚴格按照加減法,剩下一千八九百人,很多魂飛魄散的直接就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看起來氣勢洶洶的幾千名匪徒們,在混亂停止之後,變成了潰散,哭爹喊娘的跑了將近一半。
剩下的一千多人,有些可是死硬的,本來就是準備和黃雀在後的登州左衛的官兵裡應外合的,還有些是知道那個盟主的厲害,身不由己的。他們這些人在剛才並沒有著急的搶在前面,所以受到的損傷還是比較的小。大小頭目都是在那裡拚命的維持秩序,好不容易整好了隊伍。
這些人全然沒有來的時候那樣的心中熱乎了,特別是路過前面的屍堆血海之中,在路上還是躺著呻吟等死的同伴,不管是誰看到都是心驚膽戰。可是人馬經過,路上的是屍體和石塊還是要清理開。
滿不情願的低級嘍啰們嘴裡低聲咒罵著把屍體從路上推開,官道的一側雖然是沙灘,可是現在全是碎石根本無法行動,反倒是官道上還方便一些,至於那些受傷呻吟的同伴,如果心好就是刀槍殺死,心狠的就是一腳揣開。
好不容易把道路清理開,已經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在山口那裡,濃霧慢慢散去,渾身重甲,好像是鬼神一樣的騎兵出現在這些土匪的面前。
就連驚叫都沒有發出的時候,江峰已經是催動了馬匹。他的手中拿著兵器是朴刀,一種雙手握刀,刀刃厚長的兵器。馬匹衝鋒起來,所帶著的力量和速度都是完全的加在這把刀上。
最前面抵擋的匪徒甚至手中連像樣的長矛也是沒有,步兵遇到騎兵那種標準的規避動作,蹲在地上把長矛豎起,當作作拒馬的替代,這樣的標準的動作都無法作出,披著馬甲的煙台千戶所的馬隊雖然速度遠遠沒有輕騎的速度,但是衝量已經是完全的足夠,最前面的匪徒根本無法抵擋馬隊的衝擊。
最前面的人甚至直接被撞擊的飛了起來,鐵丁們的第一次攻擊方式沒有什麼花哨,就是火銃壓低了槍口的排射,火銃裡面的鐵砂在馬匹衝擊的距離之內發揮了最大的作用。馬匪和響馬們本就是鬆散的陣形,甚至這樣的隊列連陣形都是稱不上,直接就被高速發射的鐵砂打成了蜂窩。
江峰手下的鐵丁攻擊方式永遠是這一種,在敵人最慌亂的時候,用火銃密集的射擊,然後衝上去肉搏,反正我的盔甲比你結實,我的兵器比你鋒利。我比你勇猛,或者換句話說,你死了之後有沒有人管你的爹娘親眷還是另外商榷,我死了之後,我的全家立刻會成為富豪,死了的那個兄弟全家拿到了多少,最起碼一千五百兩。
微山湖出動將近五百騎兵,一共是多少錢,那個所謂的綠林盟主不過許諾了三千兩銀子,就算是沒有什麼忠義,這些銀子足夠是讓所有人瘋狂。
驚天的爆炸之後,在場的這些烏合之眾心中已經是一點底子也是沒有,面前出現了全副武裝的敵人,根本沒有一點戰鬥的勇氣,看著前面的同伴,被一刀砍翻之後,後面的人不是說立刻鼓起戰鬥的勇氣,而是馬上被嚇破了膽子。
勢如破竹,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