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對把枯樹打成兩截並沒有太過震撼,因為他們已經是被這個巨大的聲響震的呆住了,張亮頗為不習慣的揉揉耳朵,抱怨說道:
「早晚會被這個傢伙給震聾了耳朵!」
這些人裡面除了江峰和張亮曾經單獨在野外試過槍械之外,其餘的都是不知道,此次的震撼力無比的巨大,說有人都是愣在那裡不說話了,那個佛朗機的商人身邊跟著的幾個傭人,號稱是在歐洲參加過什麼戰爭的,對這個火器用的也算是熟練,張亮就是跟著他學習的,也多虧張亮是從小學武的軍戶人家出身,否則壓根還不學會如此繁瑣的步驟。
趙秀才張大了嘴那是必然的,跟著江峰半年左右,嘴巴隱隱的已經變大了一圈,想必是驚訝太多所至。
楊大的神色才是江峰注意的重點,這名在江峰的眼裡近乎是神箭手的獵戶,也是張大了嘴,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威力,江峰看到這樣的表情,心裏面有些高興和放鬆,漢蒙全席的事件。
對他的信心有所打擊,這對心理年齡也就是二十齣頭的現代惡劣青年江峰來說,開始有些擔憂自己在明朝的發展和今後的生存。
所以拚命的開始找尋領先於這個時代的東西,火槍就是其中的一個,楊大的驚駭看在江峰的眼中,他心中感覺到很是滿意。
一幫人在那裡平靜了下來之後,看到山上十幾個京營的官兵,全副武裝的從上面慢慢的下來,看到站著的是熟悉的人,這才是放鬆了下來,任誰在這個時候,聽到這種打雷一樣的聲音也是會感覺到心驚膽戰。
趙秀才回過味來,他雖然是一個文人,卻看出了些門道,邊走邊疑問的說道:
「東家,這火銃裝填準備到打出去用的時間,足夠射出三四箭了,要是在戰場上面,豈不是早就被射死了。」
邊上的楊大聽到這個話語禁不住挺起了胸膛,江峰眉頭一皺,隨後開口卻問邊上的楊大說道:
「楊大,你全力開弓射箭的話,能夠連續射幾箭?」
「九次最多,要是多射的話,胳膊肯定是受不了了。」
江峰轉頭看著另一邊的張亮,繼續問道:
「你能開這個火銃幾次。」
「麻煩的要死,誰願意多開。」
江峰眼睛一瞪,頓時火大了起來,張亮一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在那裡琢磨了一下,開口說道:
「就是開幾十槍也沒有什麼。」
一幫人不再說話,江峰笑呵呵的招呼了一聲,大家都朝山上走去,但是邊上的楊大在那裡小聲的嘀咕說道:
「在寧遠的時候,千戶也是這麼說,可是被韃子馬匪的大弓射過來,一樣是什麼用處也沒有。」
江峰聽到了這些話,不過前進的腳步僅僅是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走了下去,心裏面卻在暗罵自己的糊塗,這個楊大的口音分明就是現代的時候東北話(這裡做個假設,就是幾百年東北口音一直不變,汗)。
看著嫻熟的弓箭還有隱隱的那種見到官差也不慌亂的氣質,難道是遼東的軍戶,不過反正已經是成了自己的庄丁,慢慢詢問就是了。
附帶說一下,趙秀才看出來江峰的情緒,所以剛才並沒有出聲繼續說話,不過心裏面卻在算計著一筆帳單,那隻佛朗機的火銃買來的時候用了二十兩黃金,將近一百五十兩的白銀,上好的弓箭也就是五兩銀子,有錢也不能這樣的敗家啊。
下來迎接的一名京營的官兵知道江峰是自己上司陳大虎的師叔,而且還是在惠風樓和忠信堂都是見識過他的手段,知道對方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物,連忙小聲的解釋說,陳大虎領著其餘的勇士營的弟兄們,在山上維持著局勢。
自從那些新丁們聽說自己要被帶到北面去守烽火台的時候,就是徹底的崩潰了,一個多月地獄一樣的生活,將他們折磨的已經是不成人形,北面的烽火台都是在草原上孤零零的城堡和小型的要塞。
往往是在蒙古的兵一衝過來的時候,這些人點燃烽火之後,就是被剁成肉泥,或者被亂箭射成蜂窩。
當初跟著鐵蛋來到京師的時候,每個人心裏面都是有這樣的心思,就是我在這裡賺些銀子,然後回去跟衛所裡面的人說說情走走關係,沒準還可以有個不錯的前途等著,結果來到這裡之後,突然有人跟他們說,可以加入軍戶,當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出人意料的,鐵蛋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主人也沒有阻攔。
不過等待他們的卻是地獄,然後到了今天事實證明,這個不僅是地獄,而且還是在十八層,去了北面那是有死無生。
在他們這個月自己搭建的屋子裡面,一百多名小夥子雙目無神獃獃的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跑根本跑不了,外面的這些京營的官兵可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草包無能,儘管自己這一方人多。但是吃不飽飯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對方十幾個人拿著長杆子排成一排,衝過來之後,根本抵擋不了。
尋死更是不要想,吃喝拉撒好像是都有人在那裡盯著,剛要上吊就被人揪了下來,至於跳崖,你要先想辦法走到懸崖邊上去,這個山上比較平緩,曾經有人不小心從山上滑了下去,結果就是臉上青了一塊,其他屁事沒有。
在厚實的石頭屋子後面,這種屋子其實也可能當作堡壘始終,一百多名絕望的年輕人在那裡聽著外面的談話。
「屋子裡面這些小夥子賣給宣化的千戶,可是一個好價錢啊。」
「那是,那是,這些人身子骨也壯實,丟在北面還能放牧種田,還能打仗,那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這些話語就等於在屋子裡面本來已經是絕望的新丁心中又推了一把,屋子裡面有些脆弱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石屋的門牢牢的關著,陳大虎和一名小旗站在外面,沖著屋子大聲的說話。
不遠處就是站著江峰和張亮,楊大他們已經是下山去搬運大車上的物資了,這裡的情形頗為的詭異,江峰在趙秀才耳邊小聲說幾句話,然後趙秀才就跑到陳大虎的身邊小聲說幾句,然後跟著張亮也是如法炮製,張亮急匆匆的跑到那個小旗身邊說幾句。
只有趙秀才二人在陳大虎兩個人耳邊說話的時候,陳大虎兩個人才用嗓子吼叫出來,天知道兩個人平時說話還要這麼大的聲音,不過屋子裡面的那些人根本注意不到,心思已經是慌亂無比,誰會注意這些細節。
鐵蛋在遠處一邊拿著熏醬的排骨大嚼,一邊看著石屋子附近的鬧劇,捂著嘴嘿嘿的直笑。
屋子裡面的哭聲已經漸漸的大了起來,陳大虎頗為不屑的朝著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嘴裡面大聲的喝罵說道:
「這點破事都是哭嚷,沒卵子的窩囊貨色。」
這句話倒是沒有人小聲告訴他,陳大虎完全是自己在那裡不屑,御馬監下面四大營的人大多是在蒙古逃回來的年輕人,這些人都是被韃子掠奪過去的人口奴隸,和蒙古人的仇恨不共戴天。陳大虎十三歲的時候和五個同伴逃回來,到了邊關的時候只剩下了他一個,當時的張亮的父親收留了他,江峰從張亮那裡聽說,當時在荒原上到了邊關,大家都是一直懷疑他吃的是什麼。
聽著屋子裡面的騷動,江峰知道火候已經到了,一拍趙秀才的肩膀,趙秀才連忙清清嗓子走到場中,大聲的說道:
「我家主人把這些新丁交給官家,那是準備讓他們有個軍戶出身風光一些,也好回去監家中的爹娘,可不是交給你們當成豬狗來對待的!」
屋子裡面的哭聲一下子就是安靜下來,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外面的談話,那邊的陳大虎按照預定的說法暴怒的喊道,臉上卻都是笑容:
「你這個酸丁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當初我們可是立了字據的,當兵吃糧報效聖上,那可是大事,你想把官司打到兵部和都督府裡面去嗎!!?」
「誰這麼大聲說話啊?」
「你是什麼人!敢這麼猖狂!」
「不得無禮,這可是我們家大人,京師錦衣衛總旗江大人。」
「原來是江大人,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
「這些人既然是我江家的人,那我江峰就要管一輩子,這些人我買回來!」
「東家,咱們可是犯不著花這樣的冤枉錢,他們當時可是興高采烈的不管咱們江家呢?」
「不要廢話,那裡能不管呢,給這位軍爺三百兩銀子。」
趙秀才連忙身上的褡褳中拿出了銀子遞給了陳大虎,這也算是幾十名官兵的辛苦錢,雖說是有師門的關係在,不過還是明確的算帳,陳大虎接著銀子,也沒有出聲,跟著江峰抱抱拳,然後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既然江大人這麼說,兄弟們也沒有什麼話了,咱們走!」
此時的大石屋裡面安靜的了不得,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按照江峰的預想,應該是大聲歡呼或者激動大哭才對,怎麼如此的安靜。張亮從背後扯下了火銃,開始填裝火藥和放彈丸。陳大虎比了幾個手勢,和下面的士兵藏在了附近。
一切準備都是做好之後,鐵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