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萬六千兩?」
「二萬六千兩!!」
江峰這時候聽到這個數目真的是十分的鎮靜,在明朝的幾萬兩是個什麼概念,現在的他已經是有了充分的認識,現在他可以拿著這些銀子在明朝隨便找到一個城市,舒舒服服的活上幾輩子,如果能夠活那麼長遠的話。
在現代的時候,江峰在那家酒樓做了一年,一年下來工資獎金加起來也就是三萬多塊,經常在周末的時候去買彩票,買完之後就把彩票放在枕頭下面,接著就是躺在床上遐想自己中獎之後到底怎麼花。
雖然說最多只是中過一次十塊錢,不過晚上遐想卻往往想的興奮睡不著,可是今天二萬六千兩銀子,說到手就是到手了,江峰的心中卻是沒有什麼波瀾,衝進來的趙秀才已經是說不出話,鮑文的臉都已經是漲的通紅。
江峰想要和他們一樣的激動,但是心中卻是平靜異常,按照購買力算,二萬六千兩銀子已經是將近現代一千五百萬人民幣的水平,當然這只是從某一方面來看,實際的折算還有種種的不同。
錢現在對江峰來說,也僅僅是數字上的變化了,江峰總是覺得自己來到明朝,是不是要干點別的。
趙秀才和鮑文在那裡還是沒有醒過神來,江峰在那裡僅僅是念頭一閃,看著兩人的模樣心中禁不住有些好笑,用手拍拍桌子,開口低聲喝道:
「行了,行了,這不過是第一次的銀子,後面還有不少呢。」
那邊發獃的兩個人這才是醒悟了過來,鮑文在那裡乾咳了一聲,看著江峰說道:
「東家,你的年紀比俺小了快要二十歲,這種鎮定到顯得俺是孩子,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趙秀才一激靈,連忙把手中的那個袋子拿了出來,顫抖著手遞到江峰的面前,開口說道:
「東家,您點點數目。」
江峰也沒有多話,抓過袋子也不理會,他覺得趙秀才是自己人,力所應當的放心,可是趙秀才這個時候不敢馬虎,堅持著要求江峰把銀子清點一遍,還在那裡堅持著說道:
「我的東家,這可是實在的兩萬多兩銀子啊,您放心可是我害怕的要命啊。」
其實尚膳監的陳狗兒和陳貝叔侄兩個人,看到這個活動居然給他們賺了這麼多銀子之後,第一個反應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御馬監在正德六年的時候從皇莊裡面還有各色的供奉中收上來了二十多萬兩的白銀。
這是歷年來最多的一次,按照明武宗正德皇帝那種大手大腳花錢的奢侈,這些錢也足足讓他花了四個月,然後民間和文臣已經是大肆的抨擊,說是這等的奢靡直比商紂隋煬,亡國之君的氣象。
現在緊緊是在京中的酒樓飯莊之中評定美食,竟然在商家之中收上來將近六萬兩,出去給各方參與,陳家和江峰居然可以每一方都可以分到二萬多兩,一個小小的舉動居然比專門負責皇家用度的御馬監一個月收上來的銀子都多,這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在明朝的時候,一直到萬曆年間才開始重視對商業稅賦的收取,這也是後世臭名昭著的各種稅監,礦監,鹽監,收取上來驚人的銀兩,支撐了中華五千年最後一次的對外大規模用兵「萬曆三大征」。
在此之前,明朝的財政觀念還是天下之用度盡出於田畝之中,農業的稅賦還是主要的大頭,沒有什麼人去注意已經極為發達的商業和手工業。
所以陳氏叔侄會被收上來的銀兩感覺到無比的震驚和不能理解。第二個反應,江峰就沒有猜到,那天陳貝和陳狗兒兩個人在醇和樓的三層的一個雅座裡面,陳貝噼里啪啦的打完算盤,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太監叔叔,壓低了聲音說道:
「算了算帳,居然要給那個番子分掉二萬六千兩銀子,這件事情他除了出出主意,其餘都是叔叔您老人家在那裡忙碌,要不……」
陳狗兒已經是六十多歲的年紀,這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算是長壽了,也許是在尚膳監負責飲食,整個人都是白白胖胖的,臉上富態的已經快看不到眼睛了,也不知道是在那裡睜開還是閉上。
過了片刻才開口說道:
「那個小番子倒是沒什麼,不過這件事情也許是張公公的意思,我聽宮裡面的人說,張公公在江西閑居的時候,很是拮据,也許是替他賺的銀子呢,我們算是交一個朋友,犯不上把事情做的太絕,今後這些年的還會有進項,不用急在這裡。」
江峰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分到手的銀子,如果不是別人知道他的後台是張永,可能手裡面一分錢也是拿不到。
整個京師都是在談論臘月二十那一天的美食大會的時候,在南城原來是忠信堂的地方,一家食肆開張了,在原來的大堂現在改建的十分敞亮,一進大堂就看到兩邊分別的櫃檯裡面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蒸食,饅頭,包子,烙餅,還有各種用大盆裝著的熟菜,等等家常的飯菜,這裡都是應有盡有,上面用細紗籠蓋著,顯得也是乾淨敞亮。
屋子裡面非常的暖和,中間的空地上擺著桌椅,兩邊櫃檯上的吃食,你若是買回家去,櫃檯後面的夥計馬上那個蒲草編的包裹給您包好,若是在這裡吃,買了之後,拿著一個木製的盤子,直接在這裡吃就是了。
這食肆的名頭也是極為的有趣,在外面的旗杆上面挑著半枚放大的銅錢,銅錢下面就是三個大字「一點利」。
有精於算計的人算過裡面那些吃食的價錢,發現利錢當真也就是半文錢,甚至還不到這個價錢,細細的算起來,若是在這裡吃飯,省心省力不說,如果加上家中生活做飯的柴草錢,竟然還要比這裡貴。
市井小民最是精於算計,這裡既然如此的方便還省錢哪有不來的道理。第一天還只是有幾個好奇的過來,到了第二天立刻就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了,每到中午和晚上都是很大批的人流在這裡聚集。
忠信堂原本是兩層樓,樓上是作為雅座來使用的,現在也被完全的打通,變成了頗為敞亮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在上面擺滿了桌椅,在朝北的位置上擺下檯子,請來了說評話的,赫然就是一個茶館。
喝茶和小食也是便宜之極,這又是一個人流的聚集的點,不過周圍原本心驚膽戰害怕忠信樓開飯莊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終於沒有像是惠風樓那樣直接蹦出來搶生意了,若是再出來一個,恐怕大家都是要去喝風了。
可是這些人心中也是奇怪,忠信堂也就是現在一點利,後面的老闆是惠風樓的東家,這個都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只是開這種利潤極小的食肆和茶館呢,就是把這個地方租給其他人做生意也許還要好些。
「一天才有三兩銀子利嗎?」
晚上聽書的人都已經散去,夥計們在上面打掃完頗為狼藉的地面,都是急匆匆的到一樓去吃晚飯了,自從開業就是忙碌的要命,一整天不會有什麼閑下來的時候,現在在上面空曠的二樓茶館中。
只有江峰和王啟年兩個人,江峰一邊笑著,一邊把小銀錠拋來拋去,王啟年原來在惠風樓做知客,因為在李鶴淳來砸店的時候,表現的頗為英勇,平日里也是聰明伶俐,『一點利』開業需要一個主事的人,索性就把他派了過來,自然地位和薪水也是水漲船高。
看著江峰神態輕鬆,王啟年卻在那裡苦著臉,忍不住在那裡訴苦抱怨說道:
「東家,這三兩銀子,是開業五天以來賺得最多了,前幾天每天都要賠進去五兩六兩的,小的慚愧啊。」
江峰在那裡把銀子拋了起來,又是伸手接住,在那裡玩的不亦樂乎,王啟年還以為江峰的心中對他有所責怪,在那裡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心中也是確實慚愧,自己一個破落戶的子弟,江峰不嫌他讓他做知客,而且給的銀錢當真算是豐厚,現在一家子也跟著過上了比較舒服的生活,這樣的恩情,自己卻無以為報,正當他愈發的惶恐的時候。江峰卻在那裡轉頭說道:
「銀子不用管他,你可知道京中錦衣衛和大營軍官的家眷大多在這附近居住嗎?」
王啟年一愣,心中猛然明白了些東西,渾身好像是突然冷了不少,在那裡答應了一聲:
「小人知道。」
江峰站起來拍拍王啟年的肩膀,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叫你做的事情可做了嗎。」
王啟年左右看了看,周圍自然除了江峰沒有別人,他走到樓下的櫃檯裡面,拿出一個頗大的本子,小聲說道:
「東家,這幾天來這裡吃飯喝茶的客人,所有無關家事的議論都是在這裡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