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2年8月至12月

8月29日星期日

我們在上午十二點離開加萊,30日星期一一點在多佛登岸。一路上我都要吐。我們進入多佛港呼吸到新鮮空氣,仰望天空,看到在船索中間的繁星,我非常快慰。下一天天氣炎熱。我倆沐浴後,坐在多佛海邊懸崖上,懷著起伏的鬱鬱不樂和溫柔的思緒眺望法國。我們能看到那裡的海岸,幾乎像英國的一個湖泊那麼平坦。我們在四點一刻登上驛車,在8月30日六時抵達倫敦。霧靄迷濛,我們什麼也看不見。待在倫敦直到9月22日星期三,星期五抵加樂山。

9月24日星期五

首先瑪麗在林蔭道上迎接我們。她看上去這麼胖又健康,見到她我們非常高興;然後莎拉到,最後是喬安娜。湯姆站在穀物大車上,在用叉幹活。我們隨即整裝飲茶——園子由於紫苑花和甜豌豆而顯得歡快鮮艷。喬治和傑克10月1日星期五晚來。星期六我們騎馬去哈克內斯,威廉、傑克、喬治、莎拉都是一人一騎——我在湯姆之後。3日星期天,瑪麗和莎拉忙於收拾。

星期一,10月4日,1802年,大哥威廉和瑪麗·赫金遜結婚。夜晚我睡了一大覺,早晨起來精神飽滿,身體安康。八點稍過我看見他走過林蔭道去教堂。威廉在樓上跟我分別。他們不在時親愛的小莎拉準備早餐。我儘可能保持鎮靜,但當我看見兩名男子跑上人行道來告訴我們儀式已過去時,我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投身到床上,躺著不動,既聽不到也看不見一切,直等莎拉上樓到我身邊說:「他們馬上來了。」這迫使我從我躺著的床上起來,飛快衝出去,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比我力所勝任的更快,直到遇見我親愛的威廉,投入他的懷抱。他和約翰·赫金遜帶我走向赫家的房子,我待在這裡歡迎親愛的瑪麗。一等用完早餐,我們就離去。我們出發時天下著雨。可憐的瑪麗在與弟弟妹妹以及老家分別時非常激動。我們到達基爾比前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陽光照耀,時有陣雨,愉快的談話,洋溢著愛與歡暢。我們不得不在基爾比停留了兩小時讓馬吃飼料。我們寫了幾行給莎拉,然後走出去散步;陽光照耀,在郵局投了一封信給約克先驅報 後走往教堂墓地。我們在墓地四處漫步,讀墓碑上的碑文。有一塊是紀念五個孩子的,他們都在五年內夭亡,最長的僅活了四年。還有一塊墓石是為紀念一名婦女而立(我們揣測立碑者是一名不相識的人)。鐫刻在碑上的詩表明她受到她的親戚們的漠視,規勸碑文的讀者進行反思,回憶自己的弱點。我們在九時半左右離開基爾比。從基爾比至赫爾姆斯利景物沒有多少變化,但這個地區富庶而林木茂盛,非常令人心曠神怡,赫爾姆斯利這座城市極為可愛地位於鄧康布公園隆起的高地腳下,公園內分布著高大的樹林;赫爾姆斯利堡高聳於城市公共建築物之上,它原先是白金漢公爵的府第,現在成了一座廢墟。我們一路步行,威廉和我,去迎接瑪麗,因而這條大道的每一英尺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有意思的,我們不止一次坐在路旁的草地上。在我們到達赫爾姆斯利前車夫他不能再送我走遠了,我們就歇在以前住過的一家小飯店內。一見到它外部乾淨整潔的環境,形狀如小木槌為兩端的低低的門面,鮮明的黃色牆垣,覆蓋著茉莉花影的窗扇,我的心為之鼓舞。我們沒被引往原先受到接待過的同一客廳,這次是一個小間,在壁爐台上面掛著一幅畫,據女主人告知是在拍賣行購來的。瑪麗和我在廚房烤火。我們接著走進園子,從一扇大門上望去,那座位於一個山丘頂上的廢宅,周圍有護城河包圍,現在都變成長滿青草的壕溝、窪地,為綠草萋萋的小丘所環繞,這些小丘則為老樹所蔭蓋,主要是榿樹。我說服威廉一同去參觀那座毀敗的古宅,把瑪麗撇下坐在廚房的火旁。日麗天和,非常愉快。古宅的一部分似乎有人住。有個人在戶外露天的地里割蕁麻,這塊地很可能一度是庭院。有一條門道美極了。孩子們在坡地上玩耍。我們走大街回家。大約耽擱了一小時後又再度出發,找到一個極棒的車夫,他熟練地打開大門,馬一停也沒有停。瑪麗非常高興,把古堡經我們觀賞過的地方又觀賞一遍。我喜悅地又看到我們走過的小徑,爬越過的大門,和那條有兩個小男孩拉著一根圓木和一隊馱著大批木頭不堪重負的馬經過的大路。可憐的馬兒,我們對它們被暴虐和愚昧的車夫驅使懷著同情。我們也同情那兩個孩子,在那樣小小的年紀他們就得拉著那根圓木,似乎不純粹出於愛好活動,由貧窮造成的營養不良使他們累得直喘,不得不從城裡把父親叫來幫忙。阿爾福克斯頓鄧康布大院從大路望去完好無損——一幢大建築,雖然我認為原設計只有三分之二完成。我們驅車走下一座很陡的山岡到利伐谷,四周都是林木環繞。我們在橋上停下來觀看修道院,過完橋後又停下來再看一次。親愛的瑪麗過去從來沒有見過一座毀損傾圮的修道院,除惠特比之外。我們一路走過認出了村舍、房屋、小山谷。我們登上一座綿長的山岡,這條路把我們往上帶到山的裂口處,也就是山谷,兩邊都有林木蒼鬱的山嶺。我們去加樂山時,我單獨走下山谷,威廉跟隨在我後面。

經過小酒店時,傍晚天還沒有黑。但沒有來得及越過漢布爾登山到達俯瞰約克郡的位置就完全黑了。在我們驅車沿著這座高山的平原地帶而過時眼前並不缺乏美景。離我們老遠老遠處,在西方的天邊,我們看見在小樹林間城堡、廢墟的輪廓,一片大面積擴散的樹林,岩石,單獨的樹木,一座塔樓格外分明的大教堂,另一方向的小塔,還有一座圓形的希臘式寺院;天空是一種明亮的灰色,這些教堂寺院則是一種暗灰色,還有一個圓頂。隨著我們下山,這些景物就模糊不清了,而只不過好大的一片空間;我們只看見近處的荒涼和(如人們說的)深不可測的山中小湖在山的側面的谷中,似乎只有它本身的光才使我們看得見。在我們抵達設爾斯克前我們看見前方的一團光,開頭我們以為是月亮,後來以為是石灰窯;可是當我們把車趕進市集才發現原來是一大堆篝火,有小夥子在周圍跳舞,這是我最喜愛的場景。小飯店猶如燈火通明的大院——每個房間都客滿。我們打聽原因,一個姑娘告知是「約翰·貝爾先生的生日,他繼承了遺產」!女主人非常客氣。她不認識這位被人藐視的徒步旅行家。我們順利地走進黑暗,十一點抵達里明巷,在夜間下車我總是感到遺憾,旅館的服務人員正打算就寢,我們受到不十分令人滿意的接待,雖然我們得到了一頓暖熱的晚餐。第二天吃完早餐我們在八時半左右出發。這是一個陽光普照、愉快歡暢的早晨。我們很快走出里明巷,經過一個可愛的村莊,村裡有一座美麗的教堂。路上我們遇到幾次陣雨,不過當我們到達溫斯利時,太陽照在綠野和一切之上,優蕾河及它的許多支流在流經密德爾漢姆的許多青青的堤岸和密德爾漢姆堡時閃閃發光。瑪麗尋訪她的朋友普萊斯先生,她認為他肯定是在山谷相反的一面,循著那個方向後來我們發現他就住在那裡。我們在雷朋走往一棟新蓋的房子,雷朋亦即兩年多前我和威廉以及喬治·赫金遜去格拉斯米爾時曾在那裡吃過飯的同一個村子,但不是同一家飯店。女店主非常有禮貌,拿蛋糕和酒招待我們,但馬跑累了,我們給耽誤了至少兩小時,直到兩點才出發。我們指望走三十五英里到塞德堡,但女店主卻讓我們超過豪斯的希望泄氣。我們剛離開小飯店就來了一場陣雨——我們吃飯時雨點一邊打著窗戶,瑪麗和威吃得挺滿意——我不很舒服。經過溫斯利村時我的心隨著溫馨的回憶而充滿柔情——橋,小小的噴嘴,陡峭的山岡,教堂。它們是在我們內心的幻象中最生動活潑的,因為是我們讓自己的心靈自由自在,任其自然,並且把整個的心轉向格拉斯米爾,把它作為我們將要安居的家園後所看到的最初的景物。小谷從哪個方向看都是非常美的。左方,明亮的溪流鑲嵌在平坦、綠油油的草地上,如一條蜿蜒曲折的銀蛇。右方,我們望不那麼遠,它消失在樹木和小山中間。隨著我們一路前行,我不禁注意到溫斯利谷的風貌在夏天比我能想到的在冬天更加豐富多姿。似乎在很大程度上由於樹木都綠葉滿枝而形成一個個小樹林和屏風,所以在幽深處和掩蔽起來的隱秘處也有了許多小小的空地,這在冬天只是成為一個大山谷的一部分。這裡,由於田野格外的綠和為綠葉滿枝的樹木半掩,即使在沒有掩蓋的地方,軟化了石灰質的白色屋頂畢露的硬度,夏天的美麗和豐富多姿也遠遠超過冬天。我們的馬兒之一在我們通過第一個村子,一個在山邊的老長的村子時,似乎變得有點焦躁不安,因為它愈來愈不行,最後我們不敢走下去了,下車步行了一小段,馭車的少年被迫把它卸下來,回去帶另一匹來替代。我們又閑適地坐在驛車裡等候。風在我們周邊掙扎,把車窗弄得格格地響,使車子輕輕地擺動,但在車廂內我們既溫暖又舒服。驛站是在一座山岡頂上,跟博爾頓城堡相對,優蕾河在下方流過去。威廉因此寫過一首談我們這次被困的十四行詩。「跟我們的禁閉相比,女王 !您的禁閉是難過的。」可憐的瑪麗!

威廉睡著了,靠在我的胸口,我則靠在瑪麗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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