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2年7月

7月1日星期四

下雨不止的一天。我們根本沒有外出,直到傍晚。飯後我躺下了,但首先我們一同靜靜地坐在火旁。傍晚我們披上披風,開頭走向白苔頂上,然後繞白橋而行,再又登高過奧利甫先生家——作了一次愉快的散步,後來坐在溫暖舒適的火旁。威廉讀斯本塞,我讀《皆大歡喜》。從凱斯威克寄來鞍囊,附有瑪·赫和柯爾律治的信,威爾金遜的畫,但沒有理查德的信。

7月2日星期五

早晨多雨不止,有一道雲開雨霽瞬息一現的亮光,我們打算散步進入伊斯代爾。莫莉開始準備晾曬的亞麻織品,但雨下得比往常都糟。傍晚我們散步去看里代爾的景色,後來又朝金先生家走去。我撇下威廉,給瑪·赫寫了一封短簡,又給柯爾律治一封,把《採集水蛭的人》的修改處謄寫一遍。

7月3日星期六

我在床上早餐,因不很舒服。阿吉·阿煦本納幫莫莉晾亞麻織品。我燒小牛肉和做醋栗餡餅。天氣很冷。托馬斯·阿煦本納幫我們去拉煤。山頂有雪。瑪·赫和安耐特來信——安的信寄自加樂山 ——23日在布羅亞寫。

7月4日星期日

冷,雨,又非常陰晦。我病了,噁心。信使我失眠。卧床直到四點。起身後仍不好,但喝茶後見好。威廉出去散了一會兒步,我沒有。我們一同坐在窗旁。夜晚大雨如注。威廉今天寫完《採集水蛭的人》。

7月5日星期一

非常明媚的早晨。威廉在果園內待了一段時間。我去那裡找他——這是個優美的早晨。我為柯爾律治也為我們抄出《採集水蛭的人》。寫信給安耐特,——克拉克遜夫人、瑪·赫和柯爾律治。開始下起一場大雨,我們不能如原來打算的那樣去「鴿巢」了,雖然已經派莫莉去租馬而馬也來了。園子里的玫瑰遭風吹雨打,零落、凋殘,完全毀掉了。忍冬雖然在盛開的花期,卻受到令人難過的糟蹋。豌豆倒伏了。赤豆需要支架。園子蔓生著野草。

7月6日星期二

異常多雨的早晨,不過下午天稍為開朗一些,我們出發往裡代爾去取信。在白苔頂上被雨澆著,雨後來下得非常大,它的勢頭扎紮實實地衝過納布斯卡,好像要儘可能快速地往格拉斯米爾推進。我們在威利·巴克家停步不前,借了一件彩格尼披風。我休息了一會兒,等風勢過去,然後去迎接威廉。我在近里代爾的地方遇上他,他帶著克利斯托弗的一封信。我們冒著大雨但愉快地步行回家。上午收到瑪麗的一封信,傍晚有弗萊徹捎來的柯爾律治的一封信。燕子已經完成它們美麗的巢。我烘麵包和餡餅。

7月7日星期三

非常晴朗的一天。威廉睡得不好,所以躺到十一點才起床。我寫信給約翰。熨亞麻織品,收拾起來放好。整個下午我躺在果園裡。上午熨東西時威廉把樹木固定起來。我們美美地躺在果園裡。泉井挺美。果園到處是毛地黃,忍冬鮮妍——大量的玫瑰,可它們憔悴了。寫信給莫莉·里特遜〔?〕 和柯爾律治。在白苔上散步。多螢火蟲。它們發光時孩子們已上床,這對它們有利。

7月8日星期四

早晨下雨。我給托馬斯·阿煦本納和弗蘭克·貝逖付酬。回家時,一個穿著破舊的打著補丁的紅外套〔?〕 的小女孩跟在郵車後。早晨我們安寧地一同坐在火旁,下午稍稍交談後威廉睡著了。我讀《冬天的故事》;隨後我上床就寢但沒有睡著。巢中的燕子悄悄地進進出出,坐在那裡,時而十分安靜,時而一次低唱兩分鐘或不止,恰像一隻聲音低沉的知更鳥。我起床時威廉在看《小販》一詩。他把它整理了一下,飲茶後我抄寫出來——二百八十行。傍晚晴朗,他把大衣送到裁縫店,然後去喬治·馬卡雷思家定馬。他約九時半回家非要我外出不行;他收到了信,讓我們到外面去談——我有幾分不願意,怕看不清,但讀時看得夠清楚的。一封來自瑪·赫非常親切感人,一封是莎拉給柯,一封是柯給我們,又一封是理查德弟的。月亮落在後面。威廉促我出去是希望我會見到明月。我們開頭走到山頂望里代爾。天色黑暗而單調,但我們自己所在的山谷非常莊嚴——赫爾姆崖形狀十分清晰,雖然是黑黝黝的。我們在白苔的山徑來回徜徉,湖上有一片天空一樣的白光。衛克家村舍的燈光在銀谷的腳下。螢火蟲出現了,但沒有昨晚那麼多。噢,多美的地方!親愛的瑪麗,威廉。馬給送來了——星期五早晨——所以我必須交接。威廉正喝著肉湯。我必須準備動身了。燕子,我不得不離開它們,泉井,園子,玫瑰,一切。可親的生靈!昨晚在我上床後它們唱著——好像是彼此對唱,剛好在它們安頓下來準備晚上休息之前。算了,我必須走了。再見。

7月9日星期五早晨

威廉和我出發。沿我們去加樂山的大路去凱斯威克。我們愉快地策馬而行,雖然時有陣雨。在鐵匠家耐莉幫我們把馬帶走時雨下得不小。柯爾律治在莎拉岩迎接我們。原先他曾向耐莉·馬卡雷思問過我們的情況。他跟一個住在威思博恩的漂亮男子交談過(順便提一下這人似乎很喜歡他的交談者)。這名男子對我們說柯爾律治在等著我們。我們緊趕在飲茶前抵達凱斯威克。在星期六傍晚走訪卡爾弗特家。星期天我身體不適,下雨,所以無法離開凱斯威克,但在7月12日,星期一我們去歐斯米爾。柯爾律治跟我們走了六七英里。他身體不適。我們在路旁一同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之後鬱鬱不樂地分別。在赫頓喬恩附近我們轉向一方,走去探究那裡的鄉村景況,進行新的興緻勃勃的散步。一座敗落的大宅第位於山谷的前部,整個山谷受它控制,山谷似乎跟宅第共同參與證明一個顯赫家庭的式微。樹籬缺乏修整,土地需要排水,遍地叢生著歐洲蕨,然而有一種什麼東西到處顯示它的前主人的影響。四面八方留下的零零落落的樹木好像原來的打算是要布置得像一個公園。這些樹木矗立在陡峭的山岡的山坡上,山坡傾斜下去直到一條河流的河床,那是一條河床是石頭的小河,河面逐漸擴大開去,在達克雷村形成相當廣闊的寬度。穿過重重樹林和田野,一點也不知道是走對了還是沒走對,在達克雷稍高處我們終於走上了去克拉克遜先生家的正道。不管怎麼說,我們了解到少走了半里。在河邊我們坐下來休息,看見許多燕子在橋下周圍附近飛來飛去,兩個年幼的學童在懸崖峭壁中間徘徊,尋找它們的巢穴。因為磨磨蹭蹭,游遊逛逛,又一同坐下歇憩,也許我們這樣的訪客是獨一無二的,經過一番從容的散步,我們終於在八點左右到達克拉克遜先生家。克拉克遜先生和夫人剛好從路甫家回來。

7月13日星期二

我們在歐斯米爾消磨了一天。在星期三早晨,14日步行去埃蒙特橋,搭上來往於布羅漢姆堂和哈特香樹之間的驛車。克拉克遜先生的狗跟著我們好遠。一名軍人和他年輕的妻子要求車夫搭載他們,但沒有餘地。雖然天氣寒冷,我們的旅途直到斯坦摩爾是舒暢的,然後下了一場很大的陣雨,我倆都穿著近衛軍的大衣,緊扣著,我們喜歡車外的群山,更喜歡這場使我們如此親近的雨——我從來沒有比這更舒服的坐馬車旅行的經歷了。最後雨下得這麼大我不得不在鮑威斯躲進車廂避雨。平利思湖橫亘在前,非常不合時宜——我理所當然地高興在格雷斯塔橋又從車廂出來跟親愛的威廉待在一起;太陽照得挺歡,過加特利荒原我們可走得痛快,每幢建築物都沐著陽光,樹木比平原上的更光鮮,我們看到周圍幾英里又幾英里的景色——達林頓尖塔等等,等等。我們在九點左右到達里明巷;舒服地進晚餐,烤火。

7月15日星期四

早晨,七點稍過,我們搭上郵車,去設爾斯克 早餐。受到很好的招待,可是當女主人明白我們打算步行而把行李留在後面,她就拋出一些無禮的話讓我們聽。天很熱,在抵達漢布爾頓山麓前我們經常歇腳而且時間長,攀登該山時,更是頻頻休息。我們口袋裡裝著三明治,登山只上到一部分時就把它吃完了,口渴到幾乎難忍,這時我聽到一條小溪的泠泠聲。我在威廉的前頭,因而停下來等他爬上來會合。我們在這條溪邊坐了好久,然後再慢慢地登攀。我感到腳疼起來,太陽曬得挺熱,蘇格蘭小牛犢喘著氣,煩躁地把頭甩來甩去。景物朦朧,我們從山頂望去什麼也看不清,除開一片模模糊糊延伸得遠遠的鄉村,滿是樹木,建築物、城鎮和房舍都迷失了。我們停下來觀察奇異的石頭,然後沿著平坦的公地而行。現在涼爽一些了,但我還是腳疼,無法走快,因而讓威廉坐下來一兩次,他趕上來時為我帶來一頭綿羊。我在「運動員標誌」飯店對面坐下來,引來女店主對我詢問。到達里瓦克斯時飢腸轆轆。在米勒斯,如預料到的,沒有東西吃,但在一戶精緻整潔的農家我們喝到了牛奶就麵包。這給我們增加了力量。接著我們繼續走去參觀古迹遺址。畫眉在歌唱,在遺址周圍有牛群在蔥蘢的山丘間吃草。在這些小山丘上分散地長著一小叢一小叢的野薔薇和別的灌木,鋪蓋著野花。我本可以待在這個莊嚴寧靜的地方直到傍晚,壓根兒不想挪動,但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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