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2年2月

2月1日星期一

威廉睡得不好。我烘餡餅和麵包。威廉用功寫《小販》,把自己寫累了。他跟我走訪辛普遜先生一家。在奧利甫先生的房頂上有微帶紫色的光,這使我向山谷的另一邊張望,看到夾有風雨的奇特的霧氣從微徑中帶紫色的銀谷那邊過來,很快就降下大雨。我們立即分手——威廉去里代爾——我跟辛夫人一塊兒喝茶,兩位辛先生都微醉了。我跟珍妮辛普遜先生的女兒。一直遠走到斯旺。寒冷的夜晚,乾燥而多風——木星在林邊的上空。威廉身體挺好但沒怎麼工作。上午從倫敦寄來一箱衣服並夾有書籍。我坐在他的床畔,為他選讀《希望的樂趣》 ,是隨箱子寄來的。他不能安睡,但我在上午發現他比預期的睡得好。沒有信。

2月2日星期二

早晨晴和澄凈,但料峭。早餐後威廉走進果園劈木頭,我在平台上來回散步。莫莉叫我下來見查爾斯·勞埃德,他從他的兄弟那裡捎來花籽。威廉不很舒服。我們走入伊斯代爾谷,看見一頭牛而轉身走進開闊的田野——每頭有角的牛都使我害怕。我們散步走得遠遠的,跨過步行橋後,因環境很臟又轉回頭——在古迪橋和白脫里普豪之間來回徜徉。威廉希望中斷創作又欲罷不能,所以自己折磨自己。太陽高照,但天空寒冷。飯後威廉寫《小販》。飲茶畢我朗讀《失樂園》第十一部。我們都極受感動,熱淚盈眶。我把書放一邊後很快送來報紙——這對威廉是好事。今天我把送來的箱內的亞麻織品稍為縫補。莫莉浣洗。

2月3日星期三

早晨有雨。我們走往裡代爾取信,發現柯克遜夫人與瑪麗·赫寄來的一封。山上降雪。我們在白苔腳下的山壁上坐下來。晚上坐在爐火旁。威廉倦了沒有寫作。不久他去睡了又睡不著。我寫信給瑪赫。托弗萊徹 發出。還寫給柯爾律治。威廉卧床,飯後為他讀書助眠,直到一點半。

2月4日星期四

我極感不適,頭痛得厲害,病不輕——躺在床上直到三點,亦即早餐一過就躺下。非常潮濕的雨天。威廉整天在家坐著。弗萊徹的男孩沒有回家。我做蒙塔古的襯衫。威廉稍稍構思《小販》。我在會客室里睡。讀斯摩萊特 的傳記。

2月5日星期五

寒冷的雪朝。雪夾有冰雹。我們沒有去散步。威廉劈了一點木柴。我讀了包含在〔?〕中的〔?〕的故事 。莎拉的包裹和背心一同送來。喬叟作品不僅裝訂有誤而且缺了一兩頁。我就此寫了信給瑪麗及索爾比。我們從莎拉收到了馬車送來的背心、鞋及手套。威廉不適。寫《小販》到很晚。

2月6日星期六

威廉睡眠不好,夜晚下雪,又在周末,如莫莉所說,冷得不是時候。威廉去里代爾取信——他帶回柯爾律治兩封極其感人的信——決心試試另一種氣候的滋味。我中斷寫作,為來信煩惱。威廉頭痛得厲害;他在地板上鋪了一個床但睡不著——我去睡在他床上也不能成眠——起來後好些——飲茶後又寫——譯了兩三則萊辛 的寓言。

2月7日星期日

晴朗澄明結霜的早晨。屋檐整天由於日光的溫熱而滴水。覆蓋著大路黝黑,岩石呈露微黃色。入夜前湖心島十分翠綠,太陽已將島上的雪全部融化。威廉刮臉時辛普遜先生來訪——威廉夜晚沒有睡好,正在專心寫詩。我們坐在爐邊,沒有去散步而讀《小販》,認為已寫成;可真怪!儘管哪部分都找不出毛病,但它還是枯燥乏味,必須修改。可憐的威!

2月8日星期一晨

整個早晨烈風、暴雨,威廉一心作詩,我讀了一點萊辛及語法。一輛馬車載車夫埃利斯過去,他頭部受傷。

餐後(四點半左右出發)我們去里代爾取信。天氣冷得不是時候,寒雨簡直不能融雪。我們在派克家停留了一陣,為威廉的鞋內弄點乾草,年輕的母親坐在明亮的柴火旁,把最小的孩子抱在膝上,其他兩個則坐在煙囪兩旁。火光映照著他們,景象悅目,他們的面孔天真爛漫,臉頰紅潤,髮捲光潔。我們坐著交談可憐的埃利斯的事情和過豪斯 的旅行。過去傳聞我們是在夜間過去的。威利告訴我們有三個人曾經在夜間走那條道路時中途迷路,他們帶著燈籠,但在經過湖濱時火滅了,三人全因失事而死亡,在他們的葬禮的前一天,威利曾在派特代爾的酒店見到他們的大衣正晾著。我們拖泥帶水地前行,想到要不得不步行遠至里代爾,情緒低落地走過難行的寒冷的一段路,可是在再次到達湖岸之前我們遇到了堅忍地背著一隻小木箱、弓腰曲背的朋友。「你們去哪裡?」他說。「去里代爾取信。」「我箱子里有兩封信給你們的。」我們打開箱蓋,信就在箱內。可憐的人,他邁開腿竭盡全力往前走;但當我們拿著信迴轉時,不久就遠遠把他拋在後面了。我們應當感謝他而沒有繼續走下去,否則本來會累得夠嗆。想到這一點我不禁跟他比較運氣。每天早晨他慢步地走,在幹完艱難的一天工作之後在夜晚回家,不管如何疲勞,平靜地忍受一切,雖然,或許在晚餐時既不覺得要感謝誰,也不覺得有什麼樂趣,由於沒什麼奢望,躺上床就能睡著,大概既不咕噥也不苦想。他似乎變成了勞作的機器。我們拆開柯爾律治的來信,知道他確實無恙後我把信放進口袋,但在白苔 頂上我拿它放在胸口,一個更為安全的地方。夜色荒涼。當我們站在白苔頂上時,山巒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光澤。我常常注意到傍晚在那裡出現的這一現象,是在兩個山谷之間,比別的地方那裡的天空有更多的空間。有時隨著黃昏與夜色的朦朧有一種奇異的效果。它似乎差不多像一種特殊的光。在我們到達約翰的小樹林 之前風並不大,此後風從小樹林呼嘯而出,所有的樹木都四面搖擺。柯的信多少有點使我們沮喪,它的語氣對法國的信心減退。威廉複信給他。另一封來自蒙塔古,夾有八鎊錢。威廉十分不適,寫完信累了。他去睡了,留下我給M·H·蒙塔古、卡爾弗、柯爾律治夫人回信。我在他給柯爾律治的信中寫過了。我們寫給卡爾弗請他別在星期天給我們捎東西。威廉留給我一小塊泥炭火——它漸漸小了。我繼續寫下去——餓得要命。兩點我去把信放在弗萊徹的大門下。我從來沒覺得有這麼冷的夜晚。風勢強烈,冰凍得厲害。我集中能找到的所有衣服(因為我不想進儲藏室找吃的,怕弄醒威廉)。開頭上床後我似乎感到暖和。我以為是剛脫離的冷空氣不再接觸身體的緣故;但很快發覺不對,純粹由於冷而無法入睡。早晨我烘了餡餅和麵包。柯爾律治的信附有藥方。

注意:我們在約翰的小樹林時月亮突然出來,旁邊有一兩顆星星。

2月9日星期二

威廉睡眠較好。他一心撲到工作上把身體累壞了,沒有去散步。一個可憐的女人的葬禮過去,她投水自盡,有人說其原因是丈夫虐待她;別的人說他是個非常正派的受人敬重的男人,而她則是個平凡的妻子。儘管是這種情況,她不過在去年的聖靈降臨周 結的婚,後來身體一直很不好。她在夜裡投塘自盡。生前她要求葬在她母親旁邊,所以就用靈車把遺體送去,後面跟著若干騎馬、外表體面的男人,她的姊妹,托馬斯·弗萊敏的妻子,坐在輕便馬車裡,還有幾個別的人跟她坐,一輛大車坐滿婦女。莫莉說人們思念自己的母親。別人很少想念她,可憐的人兒。我們譯了一點萊辛。我試譯一篇語言,但頭痛;我的骨頭由於日前的寒氣而疼痛,我十足笨頭笨腦。我們等威廉把自己弄疲倦了才就寢。

2月10日星期三

早晨大雪紛飛。天空雖然稍為放晴了一會兒但我們沒有散步。托弗萊徹帶回信件和寫作用的紙張等等。他沒有給我們回話。這是怪事,因為我料定瑪麗會有信來。我因為希望有一定稿而把詩 謄錄下來時,由約翰·道生的女兒帶來一封信,是在歐斯米爾寫的。通過約翰·費歇爾付訖威廉·傑克遜的賬單,由弗萊徹發給蒙塔古一信。莫莉走後我讀詩的第一部分,對它感到喜悅,但威廉寫到某個不滿意的地方,徹底累了而就寢。

2月11日星期四

非常晴朗澄凈的嚴寒天,地面有雪而一片白——威廉在莫莉為他做好準備前起身,我在九點稍過後起床。威廉很疲倦,依舊用心寫作《小販》。辛普遜小姐在他精疲力竭時來訪——他躲開了,坐在自己的房間內直到她離去。她頭暈,不舒服,拔掉了一顆牙,很不好受。我陪她散步,走過加文家。太陽非常暖和,直到我們走過路思懷特家——這時才顯出力量減弱,沒有把路上的冰雪融化。隨著我迴轉,覺得山谷像有著不同的氣候,山谷明朗美麗。莫莉把亞麻織品晾曬出去。我們有辛普遜夫人送的豬肉佐餐。威廉依舊狀態不佳。飯後我們燒了一爐旺火,威廉把他的床墊拿出來,鋪在地板上睡。我為他讀本·江生 的傳記和他的某些短詩,它們對他太有興味了,偏不讓他入眠。我開始讀弗萊切 ,可是對我來說太枯燥乏味。富勒在他的《江生傳》中談江生的劇作說:「如果他後期的作品不如他前期那麼有靈氣和有力,所有老派的人或所有渴望成為老派的人應該在這一點上原諒他。」他說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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