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祿及賽倫斯自相對方向上;霉老兒、影子、肉瘤、弱漢、小公牛及眾仆等隨後。
夏祿 來,來,來,兄弟;把您的手給我,兄弟,把您的手給我,兄弟。憑著十字架起誓,您起來得真早!我的賽倫斯賢弟,近來好嗎?
賽倫斯 早安,夏祿老兄。
夏祿 我那位賢弟婦,您的尊閫好嗎?您那位漂亮的令嬡也就是我的乾女兒愛倫好嗎?
賽倫斯 唉!一隻小鳥雀兒,夏祿老兄!
夏祿 一定的,兄弟,我敢說我的威廉侄兒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啦。他還是在牛津,不是嗎?
賽倫斯 正是,老哥,我在他身上花的錢可不少哪。
夏祿 那麼他一定快要進法學院了。我從前是在克里門學院的,我想他們現在還在那邊講起瘋狂的夏祿呢。
賽倫斯 那時候他們是叫您「浪子夏祿」的,老哥。
夏祿 老實說,我什麼綽號都被他們叫過;真的,我哪一件事情不會幹,而且要干就要幹得痛快。那時候一個是我,一個是史泰福郡的小約翰·杜易特,一個是黑喬治·巴恩斯,一個是弗蘭西斯·匹克蓬,還有一個是考茲華德的威爾·斯奎爾,你在所有的法學院里再也找不出這麼四個胡鬧的朋友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知道什麼地方有花姑娘,頂好的幾個都是給我們包定了的。現在已經成為約翰爵士的傑克·福斯塔夫,那時候還只是一個孩子,在諾福克公爵托馬斯·毛勃雷的身邊當一名侍童。
賽倫斯 這一位約翰爵士,老哥,就是要到這兒來接洽招兵事情的那個人嗎?
夏祿 正是這個約翰爵士,正是他。我看見他在學院門前打破了史谷根的頭,那時候他還是個不滿這麼高的小頑皮鬼哩;就在那一天,我在葛雷學院的後門跟一個賣水果的參孫·斯多克菲希打架。耶穌!耶穌!我從前過的是多麼瘋狂的日子!多少的老朋友我親眼看見他們一個個地死了啦!
賽倫斯 我們大家都要跟上去的,老哥。
夏祿 正是,一點兒不錯;對得很,對得很。正像寫詩篇的人說的,人生不免一死;大家都要死的。兩頭好公牛在斯丹福市集上可以賣多少錢?
賽倫斯 不騙您,老哥,我沒有到那兒去。
夏祿 死是免不了的。你們貴鎮上的老德勃爾現在還活著嗎?
賽倫斯 死了,老哥。
夏祿 耶穌!耶穌!死了!他拉得一手好弓;死了!他射得一手好箭。約翰·剛特非常喜歡他,曾經在他頭上下過不少賭注。死了!他會在二百四十步以外射中紅心,瞧著才叫人佩服哩。二十頭母羊現在要賣多少錢?
賽倫斯 要看情形而定,二十頭好母羊也許可以值十鎊錢。
夏祿 老德勃爾死了嗎?
賽倫斯 這兒來了兩個人,我想是約翰·福斯塔夫爵士差來的。
巴道夫及另一人上。
巴道夫 早安,兩位正直的紳士;請問哪一位是夏祿法官?
夏祿 我就是羅伯特·夏祿,本郡的一個卑微的鄉紳,忝任治安法官之職;尊駕有什麼見教?
巴道夫 先生,咱們隊長向您致意;咱們隊長約翰·福斯塔夫爵士,憑著上天起誓,是個善戰的紳士,最勇敢的領袖。
夏祿 有勞他的下問。我知道他是一位用哨棒的好手。這位好騎士安好嗎?我可以問問他的夫人安好嗎?
巴道夫 先生,請您原諒,軍人志不在家室。
夏祿 您說得很好,真的,說得很好。「志不在家室!」好得很;真的,那很好;名言佳句,總是值得讚美的。「志不在家室,」這是有出典的,稱得起是一句名言。
巴道夫 恕我直言,先生。我這話也是聽來的。您管它叫「名言」嗎?老實講,我不懂得什麼名言;可是我要憑我的劍證明那是合乎軍人身份的話,是很正確的指揮號令的話。「家室」——這就是說,一個人有了家室,或者不妨認為他有了家室,反正怎麼都挺好。
夏祿 說得很對。
福斯塔夫上。
夏祿 瞧,好約翰爵士來啦。把您的尊手給我,把您的尊手給我。不說假話,您的臉色很好,一點兒不顯得蒼老。歡迎,好約翰爵士。
福斯塔夫 我很高興看見您安好,好羅伯特·夏祿先生。這一位是修爾卡德先生吧?
夏祿 不,約翰爵士;他是我的表弟賽倫斯,也是我的同僚。
福斯塔夫 好賽倫斯先生,失敬失敬,您做治安工作再好沒有。
賽倫斯 貴人光降,歡迎得很。
福斯塔夫 噯呀!這天氣好熱,兩位先生。你們替我找到五六個壯丁沒有?
夏祿 呃,找到了,爵士。您請坐吧。
福斯塔夫 請您讓我瞧瞧他們。
夏祿 名單呢?名單呢?名單呢?讓我看,讓我看,讓我看。呣,呣,呣,呣,呣,呣,呣;好。霉老兒勞夫!我叫到誰的名字誰就出來,叫到誰的名字誰就出來。讓我看,霉老兒在哪裡?
霉老兒 有,老爺。
夏祿 您看怎麼樣,約翰爵士?一個手腳粗健的漢子;年輕力壯,他的親友都很靠得住。
福斯塔夫 你的名字就叫霉老兒嗎?
霉老兒 正是,回老爺。
福斯塔夫 那麼你應該多讓人家用用才是。
夏祿 哈哈哈!好極了!真的!不常用的東西容易發霉;妙不可言。您說得真妙,約翰爵士;說得好極了。
福斯塔夫 取了他。
霉老兒 我已經當過幾次兵了,您開開恩,放了我吧。我一去之後,再沒有人替我的老娘當家幹活了,叫她怎麼過日子?您不用取我;比我更掮得起槍桿的人多著呢。
福斯塔夫 得啦,吵些什麼,霉老兒!你必須去。也該叫你伸伸腿了。
霉老兒 伸伸腿?
夏祿 別鬧,傢伙,別鬧!站在一旁。你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嗎?還有幾個,約翰爵士,讓我看。影子西蒙!
福斯塔夫 好,他可以讓我坐著避避太陽。只怕他當起兵來也是冷冰冰的。
夏祿 影子在哪裡?
影子 有,老爺。
福斯塔夫 影子,你是什麼人的兒子?
影子 我的母親的兒子,老爺。
福斯塔夫 你的母親的兒子!那倒還是事實,而且你是你父親的影子;女人的兒子是男人的影子,實在的情形往往是這樣的,兒子不過是一個影子,在他身上找不出他父親的本質。
夏祿 您喜歡他嗎,約翰爵士?
福斯塔夫 影子在夏天很有用處;取了他,因為在我們的兵員冊子上,有不少影子充著數哩。
夏祿 肉瘤托馬斯!
福斯塔夫 他在哪兒?
肉瘤 有,老爺。
福斯塔夫 你的名字叫肉瘤嗎?
肉瘤 是,老爺。
福斯塔夫 你是一個很難看的肉瘤。
夏祿 要不要取他,約翰爵士?
福斯塔夫 不用;隊伍里放著像他這樣的人,是會有損軍容的。
夏祿 哈哈哈!您說得很好,爵士;您說得很好,佩服,佩服。弱漢弗蘭西斯!
弱漢 有,老爺。
福斯塔夫 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弱漢?
弱漢 女服裁縫,老爺。
夏祿 要不要取他,爵士?
福斯塔夫 也好。可是他要是個男裝裁縫,早就自動找上門來了。你會不會在敵人的身上戳滿窟窿,正像你在一條女裙上所刺的針孔那麼多?
弱漢 我願意盡我的力,老爺。
福斯塔夫 說得好,好女服裁縫!說得好,勇敢的弱漢!你將要像暴怒的鴿子或是最雄偉的小鼠一般勇猛。把這女服裁縫取了;好,夏祿先生。把他務必取上,夏祿先生。
弱漢 老爺,我希望您也讓肉瘤去吧。
福斯塔夫 我希望你是一個男人的裁縫,可以把他修改得像樣點兒。現在他帶著臭蟲的隊伍已經上千上萬了,哪裡還能派作普通兵士呢?就這樣算了吧,勇氣勃勃的弱漢!
弱漢 好吧,算了,老爺!
福斯塔夫 我領情了,可敬的弱漢。底下該誰了?
夏祿 小公牛彼得!
福斯塔夫 好,讓我們瞧瞧小公牛。
小公牛 有,老爺。
福斯塔夫 憑著上帝起誓,好一個漢子!來,把小公牛取了,瞧他會不會叫起來。
小公牛 主啊!我的好隊長爺爺——
福斯塔夫 什麼!我們還沒有牽著你走,你就叫起來了嗎?
小公牛 噯喲,老爺!我是一個有病的人。
福斯塔夫 你有什麼病?
小公牛 一場倒楣的傷風,老爺,還帶著咳嗽。就是在國王加冕那天我去打鐘的時候得的,老爺。
福斯塔夫 來,你上戰場的時候披上一件袍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