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 書林風景 風景是永恆

看馬建華的風景油畫寫生作品,我感到親切,溫暖,喜悅,然後是一種彷彿久違的寧靜。城市裡的喧鬧和浮華突然消失了,我回到了一個本質的世界。我驚喜地發現,那個世界並未被毀棄,也沒有力量能把它毀棄,它始終存在著,並將永遠存在。

我的心中迴響著里爾克的詩句:「風景是嚴肅,是重量,是永恆。」是的,人會媚俗,風景不會,時尚會輕浮,風景不會,朝代會覆滅,風景不會。在一切繪畫題材中,風景畫似乎是最遠離時代的,因此難以成為時代的寵兒,但也因此能在任何時代擁有一個安靜的位置。

在今天這個急功近利的時代,一個畫家仍然潛心於畫風景,似乎是要耐得寂寞的。不過,這只是外人的推想,我知道,對於畫家本人來說,其實是性情使然,樂在其中。他注視農舍、木屋、田間的草垛、村口的小店、老街的石板路,心中無比踏實。他觀察風景在季節變遷、氣象變化中的微妙差別,心中充滿感動。於是他拿起了畫筆,那是他向生命感恩的儀式。

據我觀察,一個好的風景畫家,往往有一顆孩子般單純的心。所以,他本能地親近單純的事物,那就是自然和風景。也所以,他能夠用單純的眼光看事物,看見了在紅塵中打滾的人熟視無睹的美。

我和馬建華曾在同一個縣城生活。那是三十多年前了,我大學畢業分配到那裡,他還在讀中學吧,留在印象里的是一個安靜的少年,遇見時朝我含笑點一點頭,不說話。七年前,我去桂林出差,偶然相遇,自此有了交往。他依然是安靜的,每次見面話不多,我問他的工作,他輕描淡寫地說畫一點兒畫。現在看到他的畫竟這麼好,我頗感意外,但正所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是那樣一個單純的人,畫出這麼好的風景畫是絲毫不奇怪的。

201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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