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書生之見 車風和人品

我是一個對汽車品牌極其遲鈍的人,永遠分不清賓士、寶馬、法拉利。我只在一件事上敏感,就是駕車的作風,我能據此敏銳地察知駕車人的品行。

我曾經也駕車,因為無法矯正的深度近視,荒廢已久。我主要是作為一個行人來感受各異的車風的。車窗玻璃有色且反光,行人基本上看不清車裡的司機,但體量相對龐大的汽車把人的性格和品行放大了許多倍,使我彷彿能夠清晰地想像出車內人的模樣。

人的性格有動靜急慢之分,會在駕車時顯現,皆無可指摘。我留心的是司機對行人的態度。相對於行人,手執重器的駕車人處於強勢地位,而行人是陌生人,無法識別和記住駕車人,正是在這種場合,最能反映出一個人的真實人品和教養。

人的高貴在於靈魂。靈魂高貴的人因為懂得做人的尊嚴,一定也是尊重他人的。相反,依仗權財而不尊重他人,正暴露了不知靈魂為何物,於是只能用權財來給自己和他人估價。

下雨,路面積水,我在窄巷行走。一輛車快速駛過,濺我一身水。我對自己說:車裡坐著一個沒有靈魂的傢伙。另一輛車減速,小心翼翼駛過我身旁。我對自己說:車裡坐著一個靈魂高貴的人。

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過馬路,一輛左轉彎的車衝到你跟前,使勁按喇叭;或者,馬路沒有過完,綠燈變紅燈,橫向的車流立即逼近你,喇叭齊鳴。

倘若一輛豪車沖著我狂按喇叭,切斷我的去路,我的感覺是一個西裝革履的暴徒在我面前大叫大嚷,攔路搶劫。

觀察一國文明程度的最佳地點是馬路,車風是國民素質的集中體現。什麼時候,我們這裡也像歐美髮達國家那樣,汽車自覺避讓行人,馬路上少有喇叭聲,我就為自己是中國人而自豪了。

201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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