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孩子貴人遲開口，兩歲半了不說話，她媽媽把她送我這裡接受語言開發。
我發現問題在她媽媽，她媽媽是個沉默的女人，跟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就塞個玩具給她,然後自己做家事，兩個人一起出奇的安靜。語言是一種反覆的重複，不教怎麼會呢？
孩子送我幼兒園跟我呆一起2個月以後，開始亂講話，甚至做詩。她媽媽講，你怎麼跟一個無知兒童每天最少講5個小時話呢？你們有什麼可聊的？我講，很好玩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也不會提出異議。她好象就是你的留聲機，你問她：「你要喝水嗎？」她一定是回你同樣一句，絕對不會改編成「我要喝水」。孩子比較好玩的地方是分不清楚「你」和「我」，當你說，你是晴晴，她也指著自己說，你是晴晴。人稱代詞弄煩了，她索性找個簡單方法，用晴晴這個名字直接代替「我」。「晴晴要畫畫」，「晴晴要吃飯」，這種自我稱呼，顯得特別淑女，嗲的不行，我都有跟著後面學的動心。
我起初教那漂亮丫頭說話的時候，都配以手勢，讓她很容易聯想到發音。比方說當我說「我想你」的時候，我先指指自己，再指指我的太陽穴，再指指她；當我說「我愛你」的時候，很費勁地教她用雙手圍出個心型。最初開始發音，需要我提示她一下，比方說指腦袋，或者是指藍天。後來就順當了。
她媽媽曾很激動地告訴我：「她一個人玩玩具的時候，在背唐詩！不過背到『舉頭望明月』的時候，她總是說舉頭望光光。」我大笑，說，恩，很具有翻譯古詩的現代詩人氣質，我記得當年的曹原郎還說月亮是孕婦的肚皮呢，這個望光光，很貼切啊，不輸李白本人。
她媽媽說，她每天嘀嘀咕咕的，不歇嘴了。玩積木的時候，先是從一數到十，完了再把每個顏色說一遍，還拉著要教媽媽，媽媽若不跟她學說話，她就發脾氣，很頭大。我跟她講，千萬不要頭大，你更頭大的時候在她出落成一朵花，某天半夜三點回來，不說一句話，任你怎麼問都不回答。你最好還是珍惜她現在這種簡單快樂吧！
某天大家一起去公園玩，上廁所的時候各自關了門，我聽鄰座包廂的小丫頭大聲喊：「老師尿尿，媽媽尿尿，晴晴尿尿，一起尿尿。」她媽媽特窘迫，喊她，不要亂講話！我樂不可支！跟她講，恭喜啊！天生的李清照胚子，這樣壓韻。神來之筆在「一起」！這種總結性發言，只有領導才會有哦！
她的父親是個極有愛心的男人，聽了我的彙報，也頓有女兒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賽希拉里的驕傲。過幾天到她家去玩，發現以前掛廳堂的一副古色古香的老爺子的畫被摘了，換了他家女兒的「聽瀑軒偶感」，是那個父親遒勁的毛筆大字，下面還有小字，註明類似於「辛巳年小女晴於XX公園公廁」這樣的字樣，儼然是收集女兒以後的文集了。
2003-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