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義工 六

果子端起酒潤喉,暫停了吹牛B。

他面上淺淺的笑意,半分愧色都沒有,淡然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沒人說話,小屋裡一片尷尬的沉默。

半晌,有人悄悄打了個哈欠——OK,真是個夠無聊的故事,真是個臉皮夠厚的講述者。

打哈欠的人是我。

本以為收留的是個流浪歌手,實則是個閑得沒事幹的啃老族。

你既然家裡那麼有錢,何苦一本正經地和我談工作待遇,還月薪不能少於5000元……

有意思,真有意思,小屋一世英名,收場前的最後一個歌手,居然是個跑來體驗新奇生活的富二代。

真是個完美的句號。

想想人家的出身背景,再摸摸自己褲兜里那個信封。

媽的智障,我還打算給人家發遣散費。

我還以為給人家的遣散費足夠多。

咕嘟咕嘟,一瓶酒很快喝完了,果子抹抹嘴,左右看看。

他客氣地說:既然開了頭,那就一口氣講完吧,謝謝你們的聆聽哈。沒人接茬兒,客人們尷尬地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

我氣笑了,聆聽個屁啊,差不多就行了孩子,照顧一下國情,別繼續炫富了。

算我走眼,怪我太相信直覺,硬把人和歌畫等號,錯把沒心沒肺認成簡單快樂。

也罷,人家的心理素質既然那麼好,我他媽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現在就打烊吧,把他喊到門外,辭退的消息直接宣布了得了。

我剛要起身,冷不丁地,燈忽然暗了,果子抬手摁滅了開關。

他笑了一下,說:接下來的故事還是關於錢,我關了燈講吧,不然不太好意思說……

都講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居然還會不好意思?

屋裡一片騷動,所有人都被他的情商感動了,看來人間極品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我氣得笑出聲來,講吧講吧,講講你爸爸後來給你買的什麼跑車。

他半天沒說話,還挺會賣關子的。

屋裡漆黑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聽見他輕輕地說:後來夢醒了,忽然就醒了。

他說:後來爸爸死了,忽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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