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周年版序言

我們長期以來的想法和感受,有一天將會被某個陌生人一語道破。

———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

《我的信仰》

《少有人走的路》出版以後,我收到了不計其數的讀者來信。這些信件讓我真切地感受到:讀者之所以被感動,並不在於我提供了多麼新鮮的東西,而是因為我的勇氣,我說出了他們長期思考和感受的東西,他們自己卻因缺乏勇氣,不敢說出來而已。

我不清楚「勇氣」為何物,它也許是與生俱來的無知無畏吧?本書問世後不久,我的一個病人去參加一次雞尾酒會,恰好聽到我的母親和一個高齡女士的對話,談到這本書,那個女士說:「你一定為你的兒子斯科特感到驕傲吧?」我的母親隨即回答說:「驕傲?不!根本談不上!那本書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也清楚,那都是他的想法,是他得到的一份禮物。」母親認為這本書和她沒有關係,我想她錯了,不過有一點她說對了:就《少有人走的路》的來源而言,它的確屬於一份禮物———從各方面看都是如此。

這份禮物的一部分,還要追溯到過去。記得我妻子莉莉和我本人,曾認識一個叫湯姆的年輕人。湯姆和我一樣,是在同一處「夏日度假區」(美國富人、藝術家和知識分子的聚居地)長大的,在以往許多個夏天裡,我和他的哥哥一起玩耍;在我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熟悉我。本書出版的幾年前,湯姆曾和我們共進晚餐。就在聚會的前一天晚上,湯姆對他的母親說:「媽媽,明天晚上,我要同斯科特·派克一起吃晚飯,您還記得他嗎?」

「啊,當然了!」他的母親說:「我記得那個小男孩,從他嘴裡說出的東西,都是大家忌諱的話題。」

瞧,你都看到了,這份禮物的一部分,應當追溯到我的過去。想必你也可以理解,在過去的主流文化背景下,我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怪人,是個「童言無忌」的異類。

我是個不知名的作者,所以本書出版以後,沒有任何大吹大擂的宣傳。它在商業上的巨大成功,是一個緩慢而漸進的過程。它1978年出版,五年後才出現在全國最暢銷圖書榜單上。假如它一夜走紅,我一定很懷疑自己是否足夠成熟,成熟到可以對付突如其來的名望和聲譽。不管怎麼說,它畢竟是取得了驚人的成功,而且出版界公認,它是經眾口相傳而獲得成功的暢銷書。一開始銷售速度很慢,不過人們經過不同的渠道,都在紛紛談論這部書,它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其中一條渠道就是「嗜酒者互誡協會」,譬如,我收到的第一封讀者來信這樣開頭:「親愛的派克博士,你肯定是個酒鬼。」寫信的人顯然認為,除非我是嗜酒者互誡協會的長期成員,並且一度因酗酒而潦倒,不然就很難想像,我會寫出這樣的一本書來。

我想,假如《少有人走的路》提前20年出版,它可能無法取得多麼像樣的成就。須知到20世紀50年代中期,嗜酒者互誡協會才真正行使職能,而在此之前,本書大多數讀者還都不是酒鬼呢!更為重要的是,心理治療當時並未成為一種趨勢,而到了1978年,當《少有人走的路》初次出版時,美國多數的男人和女人,在心理上、精神上日漸複雜,也開始反思人們極少討論的話題。事實上,他們一直翹首企盼,等待有人大聲說出這些事情。

就這樣,本書的聲譽,像滾雪球那樣迅速積聚,口碑越來越好,為很多人所熟知。我記得在職業巡迴演講後期,我有時會這樣對聽眾們說:「你們還算不上典型的美國人。不過,你們有很多方面都是一致的,其中之一就是,在你們當中,曾經歷或正在經歷心理治療的人,佔了很大一部分。你們可能接受過戒酒訓練,或者得到過傳統治療學家的幫助。也許你們會覺得,我這樣做是在侵犯你們的隱私,不過我還是希望,所有接受過或者正在接受心理治療的人———請你們舉起手來。」

在聽眾當中,95%的人都舉起了手,「現在,你們朝周圍看一看」,我對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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