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49章 雙喜臨門

「沒事。馬鐙威力固然強大,卻簡便而易學,我早就料到會有今天……」蓋俊強笑著對蔡琬道。

放下情報,蓋俊凝眉細思,除了內鬼泄密,今年初兵入冀州也有暴露的可能。然而蓋俊自問行事小心,曾於冀州降兵中仔細排查,將其中發現秘密之人盡數帶回并州,其中包括身受重傷的冀州名將高覽、顏良,這可是冒著和袁紹交惡的風險。

「那會是誰呢?……」蓋俊滿頭霧水。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蔡琬向來胸有計略,他也就不避諱妻子,和她一起商議。

蔡琬沉吟一聲,採用排除法,先將威脅最小的嫡系剔除,依次縮小範圍,最終以恆山民嫌疑最大。這個想法和蓋俊不謀而合,畢竟,恆山山民多以冀州人為主,容易受到袁紹誘惑。

但是,一個難題擺在面前,如今蓋俊手下數萬黑山兵,為校尉、司馬者足有數十人之多,排查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蔡琬次疑河內,河內距離冀州最近,且袁紹曾駐軍朝歌一年之久,也許期間或主動或被動得悉秘密。

蓋俊眉頭微微皺起,河內主將黃忠雖然並非涼州嫡系出身,也是追隨他五年之久的老將,蓋俊不願意懷疑到他的身上,但蔡琬接下來說的話很對,黃忠固然可信,他麾下之人就難講了。要知道,他麾下不僅有涼州人、并州人、河內人,還有冀州人……

「重點是恆山、河內……」蓋俊食指敲擊著食案,心中有了決定。

蓋俊繼而又想到,袁紹布局天下,牽連甚廣,既然他得知了馬鐙之秘,恐怕這個秘密很難再保住了。不過袁紹之冀州並不盛產戰馬,一時影響不大。倒是董卓,後者麾下有數萬鐵騎,一旦裝備馬鐙、馬蹄鐵,不說和他旗鼓相當,也有了一戰的本錢,所幸這廝時日無多。他的死,在於與長安士人不可調和的矛盾,與軍事無關。

更值得注意的是塞外的變化,自鮮卑大王檀石槐死後,鮮卑不再團結,有分裂的趨勢,而和連一亡,其子騫曼幼小,不足服眾,其侄魁頭名為暫代王位,實則竊權,彈汗山鮮卑王庭自此名存實亡,草原比中原更早進入群雄割據的局面。

馬鐙彷彿天生就是為游牧民族而準備的,它的出現,也許會讓草原更加混亂,也許會促使其提前統一。

那時,草原民族對漢人的威脅,將是前所未有的,遠甚於巔峰時期的冒頓、檀石槐。而且,就算草原尚未統一,對方也有了進入漢境打秋風的本錢,以後不宜抽調過多兵力,致使并州空虛,為其所乘,邊境也應該駐紮一支相當規模的步騎以為應對……

蓋俊思緒萬千,足足發獃兩刻有餘,待回過神兒來,案上已擺放一碗熱騰騰的肉糜,他竟是連蔡琬什麼時候出門準備宵夜都未注意,握住妻子的手,說道:「琬兒,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未提出吃飯,你便不需做了。吃不下,豈不是浪費?」

蔡琬溫柔地道:「多少吃些,哪怕吃一口也好。」

蓋俊無奈從其言,勉強吃下小半碗,旋即兩人攜手床榻,共赴巫山。

次日清晨,衛仲道早早醒來,從他眼圈微黑就可看出,他昨夜失眠了。張仲景到來後一望便知,欲言又止,最後化為一聲嘆息。熬夜最傷身體,可對方驟聞身懷絕症,有此表現,也是人之常情,不宜深說。

張仲景為他仔細檢查身體後,將先前三副配方中的一副稍作修改,煮好葯令衛仲道服下,隱晦地勸說一句病人日常起居要有條理,便背著藥箱離開。

蓋俊以前在生活方面有三大特點,嗜酒、睡懶覺、不拘小節。在旁人眼中,這可不是什麼優點。前一個而今被蔡琬強制規範,已有所收斂,後兩樣卻是沒什麼改變,本性如此。

比如今日,蓋俊又是睡到了日晒三竿,別以為他是自覺起床,這種事永遠不可能發生,他是受不了妻子蔡琬近乎於噪音的頻繁催促,才懶洋洋爬起。

他閉著睡眼,雙臂張開,一邊享受著妻子為其穿衣,一邊呢喃著抱怨道:「才辰時末、卯時初(九點),你催什麼催,再讓我多睡一會兒不行?」

蔡琬手上動作無比溫柔,口中卻沒好氣地道:「早飯時間都過了,再不叫你,還不直接睡到吃午飯?連兩歲的沂水(蓋霸)都比你起得早,你這為其父者羞是不羞?」

「我羞什麼羞?」蓋俊嘟囔道:「你也不想想我昨夜辛苦耕耘,累得腰酸背痛,睡到午飯也不為過吧?」

「閉嘴。」蔡琬惱羞成怒道。哪怕同床共枕十餘載,她也受不了夫君這麼直白的話語。

蓋俊不敢再招惹妻子,心裡卻忍不住道:「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種人。無恥啊……」據說,關羽的妾室人數已過雙十,蓋俊感到由衷佩服的同時,也不禁懷疑,他真的能滿足所有人?當然了,這個時代的男性可不同於現代,無須去考慮女人所想。

「阿父、阿母,我來也……」砰地一聲撞門響,蓋謨大叫著闖進來。

蔡琬太陽穴一個勁的跳……

經過她的悉心打理,一個無甚氣勢的懶漢變為極有威儀的北疆霸主,只是為了應付蓋謨這個在旁邊一直呱噪不停的小傢伙,出門時間足足延長一倍有餘。

三人來到客廳,卞薇、蓋嶷、蔡琰正陪著衛仲道、王粲說話,諸人視線紛紛聚到蓋俊身上,後者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昨夜處理州府公務直至天明,起來晚了。」

蔡琬故作不聞,牽著蓋謨的手坐到卞薇身邊。

了解蓋俊為人的都知道他在撒謊,外人卻不知,王粲由衷佩服道:「難怪并州有今日之氣象,全賴將軍之功。」

「哪裡、哪裡……」蓋俊假意謙虛幾句,說道:「仲道,張醫師來過了嗎。」他早從蔡琬處得知詳細,不過是沒話找話。

衛仲道點頭稱是,並言已服過湯藥。

蓋俊藉機安慰他幾句。

衛仲道抱拳肅容道:「多賴將軍,若非將軍請來張醫師,我早卒幾載無妨,耽誤蔡女郎終身,則死不瞑目。」

蔡琰眼中閃過一道複雜之色,垂首不語。

衛仲道又道:「昨夜我已寫好一封信,向蔡中郎言明因由,這樁婚事,作罷。」說道作罷兩字,衛仲道嘴唇微微顫抖幾下。昨天上午,他還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俊傑,即將娶到才貌俱佳、令人稱羨的妻子,沒想到下午,就落得這般凄涼的下場。

蓋俊勸慰道:「仲道無須喪志。我還知道一位神醫,姓華名佗字元化,豫州沛國人,醫術之高不下張從事,說不定他有法治好你。」說是這麼說,蓋俊卻無甚信心。華佗醫術內外皆佳,堪稱全才,不過張仲景是醫內的宗師,他未必能及張仲景。

蓋俊既然如此說,那就肯定是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衛仲道長揖稱謝。

衛仲道需留在晉陽長期觀察,王粲本無必要,但他在長安無親無故,且局勢晦暗,蓋俊又因其類於已故知己好友陳嶷,待他甚好,有求必應,便也留在晉陽生活。蓋俊為此很高興,不分公私,幾乎時時把他帶在身邊,直令馬超嫉妒萬分,傅干也隱隱感到了威脅。

衛仲道通過月余積極配合治療,從張仲景處得到了一個令他稍稍開懷的好消息,他的身體對湯藥反應良好,如果期間不發生什麼重大意外的話,張仲景有信心讓他挺過而立之年。他今年十九歲,今已入冬,即將正旦,也就是說,他大概還能活十年。

轉眼間,并州大地迎來了初平二年(公元191年)的首場大雪。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雪花似柳絮、似棉花,或飛翔、或盤旋,從天際墜落下來,天地、房舍、樓閣、亭榭、凋花、枯樹、常青的松柏,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孩子們在銀裝素裹的院中互相追逐嬉戲,虎頭虎腦的蓋霸硬闖進來,蓋謨瞥見他,揉雪成球,精準的打在其胸,蓋霸一個踉蹌坐在地上,眨眨眼,嚎啕大哭。

蓋嶷當即三步並作兩步,扶起幼弟,哄拍安慰,蓋謨則站在旁邊,一個勁的大笑。

院中,滿是歡聲笑語。

蓋俊和蔡琬、卞薇皆披著潔白華貴裘衣立身迴廊,從鼻尖被凍得通紅就可知道,他們已經站在外面好一會兒了。與二妻專心看著孩子嬉鬧不同,蓋俊默默想著剛剛得到的幽州情報。

公孫瓚自初冬抵擋不住袁紹的強大攻勢,全面撤出冀州,置幽州牧劉虞的召喚於不顧,徑直率領近萬殘軍返回幽州東部家鄉遼西郡。劉虞勃然大怒,欲伐之以正威嚴,州從事公孫紀、程緒皆勸,東曹掾魏攸亦言:【今天下引領,以公為歸,謀臣爪牙,不可無也。公孫瓚文武才力足恃,雖有小惡,固宜容忍。】劉虞乃止。

公孫瓚回到遼西,迅速接管郡事,因他昔日任臨郡遼東屬國長史,境內烏丸又曾參與過張純、張舉、丘力居叛亂,素知其驍勇兇惡,嗜殺如命,皆畏其威,諸王、大人率種人歸附。

眾所周知,昔日世祖光武帝以幽西上谷、漁陽突騎平定天下,時至今日,兩郡日漸沒落,取而代之的是幽東右北平、遼西、遼東屬國三郡突騎。公孫瓚自不用說,孫堅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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