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進行得熱火朝天,蓋俊不知不覺間喝下一石酒,頭部發沉,肩膀發酸,搖搖頭,心道自己二十歲前飲一石酒平平常常,一石半才算到量,而今功力大減,再難稱得上赫赫酒徒了,這全是琬兒的『功勞』!念及嬌妻,蓋俊心裡滿是嬌柔,又有些無奈,并州局勢一時半刻很難打開局面,想要一家人團聚,沒有個一年半載想也別想。
「唉!我虧欠琬兒和薇兒的實在太多太多了。自出仕後,四處顛簸,少陪家人,明年董卓進京,亂世來臨,更難清閑,甚至隨時有生命之危……」
「姐夫、姐夫……」卞秉輕輕呼喚。
「嗯?何事?」蓋俊收回心思,皺眉道。
卞秉小聲道:「西河崔府君向你敬酒呢。」
蓋俊立刻打起精神,堆出笑容,和崔均推杯把盞,方才只顧得喝酒,抬眼看去,麾下諸將只有寥寥幾個司馬還在堂中,呂布張遼等人也不知哪裡去了,難道……
蓋俊心裡一動,借解手之名溜出,馬超眼珠一轉,撇下傅干,跟隨而出,蓋俊也沒在意,高手相爭,難得一見,讓這小子見見場面也好。招來一個忙碌的奴婢打聽,得悉在左院,便帶著馬超行去,距離越近,鏘鏘金鐵交鳴聲就越加清晰,果然……
一進院落,就見諸將並肩而立,小聲交流,胡封察覺蓋俊到來,招呼眾將,自覺讓開一條道,兩條矯若游龍的身影收入蓋俊眼帘。
「嗯?關羽PK呂布?有趣、有趣啊!以三國演義而論,呂布當然是第一,三英戰呂布嘛,沒看過三國演義也該知道這段故事。而歷史上關羽殺顏良於旌麾之下,從容斬首而還,紹軍奪氣,潰如山崩。盛年之時,當世無出其右者。兩個第一,誰勝誰敗?」蓋俊嘴角付浮出一絲笑意,打趣著問蓋胤道:「是不是你唆使雲長挑戰呂主薄?」
蓋胤苦笑道:「我豈會那般無聊。」他也是看到關羽久久不歸才追了出來。
蓋俊自然知道蓋胤所說不假,大概是關羽聽說蓋胤早年敗於呂布,想替兄長討回公道,當然,也不乏有著相較高下之心。
蓋俊問左右道:「兩人打多久了?」
鮑出答道:「有一會兒了。除黃校尉外,我還從未見過有人能與二兄爭鬥這麼久。」
黃忠毫無反應,注意力始終聚焦場中二人身上。
龐德一副咬牙切齒,熱血沸騰的樣子,恨不得下場將關羽強行拽開,親自和呂布鬥上一斗,為涼州人爭口氣。關羽是河東人,屬於司隸,但河東位於大河以北,地緣上列入并州也無不可,在他看來關羽代表不了西疆,何論黃忠這位荊州南陽人。
蓋俊洒然一笑,龐德這小子今年十八,其實若按實歲,才十六,多半不是呂布的對手,兩年或是四年後力氣長成,則不太好說,不過蓋俊相信,十年之後,龐德必勝。戰將,巔峰期一般在三十至四十歲間,這時體力固然有所下降,經驗卻是無比豐富。龐德十四歲出入戰場,約二十五六歲左右就會達到巔峰,那時沒有幾人能打得過他,一過三十,那幾乎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馬超看得頭暈眼眩,大為羨慕,期盼著自己未來也能成長到關呂的高度。
蓋俊掃向張遼、張楊,兩人孤零零站在一側,便笑著相招。
二張相視一眼,走了過來。
「尊侯……」
「關校尉武藝高強,名不虛傳,敢問其在尊侯軍中可排第幾?」張楊忍不住問道。
蓋俊想了想說道:「可入前三。」
「並非第一?」張楊疑惑地看向蓋俊,呂布可是勇武冠并州,像這等人物,蓋俊軍中竟有三人,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話。
蓋俊笑而不答,非要論個第一,關羽目前倒也算是,畢竟他曾略勝黃忠半招。
「素聞三晉大地,人傑地靈,呂主薄勇武非凡,我自知之,想來二位也不遜色……」蓋俊看著張遼,越看越愛,像這般年紀輕輕,還未顯名的虎將,正該收攏麾下。遺憾的是丁原捷足先登,只好以後找機會下手了。
「鐺!」一聲大響,關羽呂布二人倏然分開,向後踉蹌而退。
「哈哈!痛快、痛快,再來——」關羽縱身一躍,長刀化作一道青輝,呂布目閃寒芒,針鋒相對,躍空疾斬,二刃再次爆出刺耳的撞擊之聲。
呂布先落地,站住根腳,虎腰一扭,大刀橫掃向關羽之臂。
關羽硬架住飛來之刀,舉刀劈向呂布面門,刀掛風聲,尖銳刺耳,彷彿千軍萬馬呼嘯而來,充滿一往無前的殺戮氣息。這是關羽數年來在戰場上練就的殺人刀法,簡單、直接、有效,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飲恨其刀下者以千計。
以呂布之勇亦不敢爭其鋒,連退三步,雖然躲過刀鋒,氣勢卻驟然下降一個檔次。關羽氣勢更盛、刀光更盛,鋪天蓋地。
「鐺!」「鐺!」「鐺!」「鐺!」「鐺!」「鐺!」
呂布每擋一記,便後退一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這是身體承受不住之故。關羽情況也未必強多少,可是他精神由於常年廝殺被磨練得異常堅硬,絲毫不下於手中青冥。咬緊牙關,劈砍一次重過一次,「鐺!」,關羽再次盪開呂布之刀,當頭疾落。
「唰!」
呂布險險避開,蓋俊急忙出聲道:「雲長……」再斗下去就是生死相搏了。
關羽聞言止步,彎腰拾起古樸無華的刀鞘,用它收斂鋒芒畢露的青冥。勇冠并州,這不是呂布自封,而是并州所有人公認,蓋俊在酒宴上一連問過好幾名并州人,皆是證實了這一點。至此,關羽可以『狂妄』的宣稱秦地無敵,這個秦地包涵司隸、并州、涼州,至於益州?益州有個屁的猛士。
呂布低頭看著錦袍被划出一道半尺長的口子,面色難看。敗了,對於一向自視甚高的呂布來說,此結果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
眾人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張遼張楊面面相覷,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尤其張楊,在他心中,世間也許有和呂布不相上下之人,但他決不會相信呂布會敗。
院子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只有風聲嗚嗚作響,關羽擊敗并州第一人呂布,涼州諸將很想放聲大笑,上前慶賀一番。然而他們並非傻子,蓋俊很重視這三個并州人,似有拉攏之意,當面慶祝勝利恐怕不太妥當。
呂布扯了扯嘴角,抱拳道:「關校尉神勇,呂某佩服。」
關羽昂首大笑道:「呂兄武藝之高,為關某平生罕見,委身於區區小吏實在可惜。」
呂布聞言攥緊拳頭,忽而鬆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蓋俊哭笑不得,這關羽啊,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就當面挖起丁原牆角來了。呂布這頭狼是好養的嗎,丁原、董卓、劉備,誰沒吃過他的大虧。與呂布相比,他更想得到張遼。想到這,蓋俊又扭頭看向身旁的張遼,眼中滿是欣賞。
張遼臉容一僵,他自是看得出蓋俊對他有意,只是他想不明白呂布、張楊名聲皆在他之上,蓋俊何以對他這般看重?聽聞楊阿若美若婦人,外間猜測兩人有斷袖之癖,而今楊阿若娶蓋俊胞妹,這個消息自然淪為謬言,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關羽呂布二人並肩返回,向蓋俊行禮,蓋俊擺擺手,對呂佈道:「雲長乃是我麾下有數健將,征戰沙場多年,對敵經驗豐富,今呂主薄受挫於雲長,不必掛懷。且呂主薄箭術無雙,這是雲長不及你的地方。」轅門射戟,那是千古神射的代表之一。實際上當年兩人同落大雕,蓋俊是站在半山腰,而呂布處于山腳,相差十丈以上,完全可以抵消其年齡上的優勢還綽綽有餘。蓋俊對自己的射術極為自信,也不敢保證就勝過呂布。
「多謝尊侯……」聽到蓋俊安慰之語,呂布面上稍稍好看一些,心裡仍舊抑鬱。
蓋俊心裡清楚呂布此番敗北,沒有十天半月,很難走出失敗陰影。笑著說道:「出來甚久,丁使君等人必然等急了,我們回去接著飲酒……」
「身有不便,就不打擾諸君了。尊侯見諒、諸君見諒,告辭。」說罷,呂布抬腿而走,張遼、張楊趕忙追了上去,小聲安慰同鄉好友,呂布不見反應,走得更急。
直到三人背影消失,胡封不屑地道:「當初這位呂布呂主薄在城門口是何等的目中無人,一臉我是天下第一,而今落敗,匆匆而逃,這算什麼?輸不起啊?」
蓋俊啞然失笑,這廝這個大嘴巴能忍這麼久,真是難為他了。
龐德冷笑道:「也不知當初是誰輸給黃校尉後,跟被閹割了似的。」
胡封怒目而視道:「你……」
龐德笑哼哼道:「難道我說錯了?」
「臭小子,別以為當了校尉我就不敢揍你……」
「來啊……」
「少貧嘴了你們……」蓋俊笑著搖搖頭,止住鬥嘴二人組。說實話龐德的比喻不太準確,以他當初所見,胡封手捂胸口,臉色蒼白,完全是一副小姑娘被無數大漢輪暴後的模樣,不然蓋俊當時何至那麼憤怒,直接甩了大將軍何進的面子。
「好樣的!不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