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俊輕笑著說道:「說吧,剝皮、腰斬、車裂、烹煮……你想要哪種死法?」
這幾種刑法從字面上就能感到其殘忍酷烈程度,既然絕無活命的機會,野利很想在對手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勇敢與無懼,可惜話語涌到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憋得臉色通紅,尤其是面上鞭痕道道,血跡斑斑,更添幾分可悲可笑。
「都不滿意?」蓋俊臉色一沉道。「也對,不能太便宜你了,我覺得對你實施宮刑,去宮裡干挑糞倒尿的雜役,人世間所有屈辱都經歷一遍才能抵消你犯下的罪孽。」見野利一臉茫然,蓋俊冷笑道:「不明白?宮刑就是把你下邊切掉,當閹人。」
野利恐懼得渾身戰慄,尖聲叫道:「我是先零之王,就算戰敗被俘,也曾為一方之主,你不能這麼對待我……」
蓋俊一臉不屑打斷他的話:「你想說什麼?讓我尊敬你這個身份高貴的對手嗎?如果這是你所想,我做到了,其他人可沒有資格享受如此特別的待遇。」
「蓋俊!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這麼快就忘記疼了?」蓋俊劈頭蓋臉又是一頓鞭子,直至打得野利不敢再吭聲。
新降諸羌酋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顫顫發抖,雖然野利是被他們親自擒拿,心裡亦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說到底野利當了一年先零王,他們曾鞍前馬後。
蓋俊斜瞥諸羌酋一眼,道:「心懷怨望嗎?那就留你們不得,都給我砍了。」諸羌酋尚不及解釋,便悉數亡在漢軍刀下,臨死前心底無不生出一絲後悔,看蓋俊樣子,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活下來,不如與漢軍拼了,至少能拉幾個墊背,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
蓋俊斬殺數百強硬分子,又從先零羌舊部中選出十數人,瓜分了羌人大軍。
休整兩日後,蓋俊兌現許下的承諾,率漢軍驅趕著數萬口羌人,數十萬牲畜返家,留下麻奴、吾己、歸何等人繼續北上接收野利及羌酋的部民、財產,而後運回射姑山腳。之所以運到這裡是因為蓋俊決定北地郡向北擴土千里,其實也談不上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復土千里,射姑山,乃至射姑山以北近兩千里,曾都是漢國北地郡領土。
射姑山旁泥水水域充沛,支脈繁多,從射姑山往南一直到古泥陽、戈居縣舊址有一塊廣袤無垠的大平原,此處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氣候溫和,日照充足,雨量豐沛,是一塊耕種的寶地,以前號稱隴東糧倉,由此可見一斑。蓋俊準備在這裡屯田,軍屯、民屯皆有,軍屯主要以士卒、羌人為主,以營為單位,民屯則給予耕牛、鐵器、冬糧,相信這個極優厚的條件不僅會讓北地百姓安心回家,也會吸引不少三輔、并州的百姓。
至此,北地戰事正式結束,盡復北地郡故土、擴土千里,解救出數千受到奴役的漢民,生擒先零偽王,羌人叛軍盡數瓦解,俘獲大批的人口與物資……
成果之豐厚大大超過了蓋俊的戰略意圖。
相信沒有人會做得比我更好吧?
北地太守捨我其誰?
蓋俊坐在馬上眺望遠方,志得意滿。
左馮翊治所,高陵。
清晨,東方浮現一抹絢麗的朝霞,城內縷縷炊煙騰起,形成一片片薄霧,遠遠看去,高陵彷彿一座霧城。
幾名士卒睡眼惺忪,用鐵鎚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城門,身後數十個急於出城的百姓對士卒的不作為實在感到氣憤,又不敢催促,生怕惹惱對方,急得團團轉。
凍住的縫隙終於刨開了,士卒們懶洋洋打個哈欠,推開城門。
百姓一窩蜂湧向城門,又像是見鬼了一樣紛紛倒退而回,散向兩邊。
「咯噠咯噠……」
「讓開……」
一匹戰馬急如流星般射進來,向城內馳去。
百姓們面面相覷,不久遠處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細細聆聽,不由一懵。
「北地大捷?」
「收復北地?」
「落雕長史不是五日前才走嗎?就是插上翅膀也追不上羌狗吧?」
「咱們朝廷分幾路大軍征討北地羌狗?是不是其他大軍打敗了羌狗?」
「有道理。」
「不可能是落雕長史。」
蓋勛伏案閱讀文牘,劍眉時皺時舒,偶爾提起筆在上面鉤鉤畫畫,他掌管左馮翊一郡大小事,平時里就日理萬機,為漢軍籌備人力物資耽擱三日,幾日來更加忙了,所幸有足夠的睡覺時間。
蓋勛放下筆,用手捏了捏僵硬的後頸,聽到外面吵鬧異常,提聲道:「德容……」
門外沒有人應。
「這小子,去哪裡了?」
過了片刻,門被推開,一個年約弱冠的少年跌進來,這人身長七尺余,五官俊秀,容儀不凡,他便是當年偶遇蓋俊的少年郎張既張德容。此刻張既一臉喜色,大聲道:「府君,大捷、大捷啊!蓋中郎大破先零羌,斬俘兩萬,先零羌落荒而逃,北地盡復、北地盡復……」
蓋勛「騰」地一下站起來,神色震驚,蓋俊十二日從高陵起程出發,十四日離開左馮翊,今天是十七日,除去回來報信的時間,兒子只用了四天就打敗先零羌,收復北地郡。蓋勛素知兒子善用兵,可還是不能相信。
張既將信件遞上來,蓋勛接過匆匆看著,喜形於色,連道:「好啊、好啊……」只是看到兒子再次率騎兵追入羌地,有些擔心,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先零羌雖然大敗,兵力仍然可觀,且有了自己的王,蓋俊一個不好就有可能葬送掉取得的勝果。
蓋勛觀看完畢,好整以暇的坐回座位,問張既道:「信使呢?」
張既答道:「換了一匹馬,往長安去了。」
蓋勛點點頭,突然說道:「德容,明年你就滿二十歲了,我打算舉你為孝廉。」
張既完全沒有準備,瞪目結舌,半晌道:「府君,這、這如何使得?既年幼才疏,一介寒門,如何……」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華很高,未來成就一定會在仆之上。」蓋勛揮揮手,繼而嘆道:「仆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兒恰好與你同年,仆本有意招你為婿,然女兒已有意中人,可惜啊……」
「府君大恩,無以為報。」張既拜道。
信使出左馮翊,一路快馬加鞭,兩個時辰後抵達長安漢軍大營。
張溫握著戰報,眼珠鼓得凸起,中軍大帳內僚屬、諸將皆是一臉呆然,算算時間,征伐涼州叛軍主力的五路漢軍有些還未走出右扶風,這邊蓋俊已經送來捷報。
「何以如此神速?」張溫茫然詢問左右。
「九天,刨去必要的行軍所剩無幾,一戰而橫掃十萬賊羌,當世惟有蓋中郎做得到。」
「蓋中郎就是我大漢的霍、耿啊!」
「古之名將,何以過之?」
「快、快……向陛下報捷。」張溫反應過來,吩咐信使前往京都。信使不敢耽擱,匹馬出營,火速向東,連連趕路他還未進食,只得在馬上將就著啃些乾糧。
兩日後,一封戰報交到了皇帝劉宏的手裡。
才得大勝叛軍不久,蓋俊又火速擊敗先零羌,奪回北地郡,可想而知劉宏的心情是多麼的好了,連修建宮殿的事都暫時放到一邊,詔百官會議。
望著下方百官熱切的討論,劉宏心裡好不得意,當初張溫敗北,群情激恐,是我,是我抽調五千大軍,命蓋俊增援。蓋俊先破涼州叛軍,再破先零賊羌,固然是他用兵有方,但又怎麼少得了我慧眼識人、應對得當的功勞呢?劉宏常常羨慕世宗武皇帝處於深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今天他自覺小小體驗了一把,真是過癮啊。
「賞!封萬戶侯!」劉宏興奮的喊道,接著讓中常侍趙忠取來三輔地圖,查看半天,指著右扶風美陽縣道:「封蓋俊為美陽侯,食美陽、武功二縣,合一萬戶!」
蓋俊戰功很大,本就是鄉侯,而今封萬戶侯朝中公卿沒有疑義,只是這封地……
皇甫嵩平定黃巾之亂,曾封為槐里侯,食槐里、美陽二縣八千戶,秋時以久戰無功為由征回京都,收回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變成了槐里鄉侯。
皇甫嵩抬眼掃視周圍,面無表情。
眾臣搖搖頭,大嘆前浪死在沙灘上。
皇帝劉宏繼續道:「拜蓋俊為北地郡太守。」
「陛下,不可。」有議郎出列道。
劉宏陰著臉問道:「有何不可?」
「眾所周知北地郡寄居左馮翊,一應錢糧全靠左馮翊接濟,而蓋中郎父親蓋勛恰恰任左馮翊一職……」議郎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懂,是怕父子二人狼狽為奸,竊取國家利益。
劉宏微微皺起眉頭,他說得對,這個確實不妥,詢問司徒崔烈蓋勛任左馮翊幾載,政績如何云云。
崔烈如實回答,堪滿三載,政績斐然。
劉宏乃遷蓋勛為五官中郎將,蓋俊拜為北地太守。
涼州叛亂,地方官員多有逃亡,現今叛賊大敗,劉宏重新任命三輔、涼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