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150章 玩具

小心翼翼推開門,室內數座小火爐燒得極是紅火,裡面溫暖如春,蓋俊輕手輕腳進來,舉目看去,只見一個身長二尺余的小兒躺在榻上酣睡,小傢伙穿著赤紅心衣,黑髮自然垂落,肌膚晶瑩剔透,許是睡熱了,小臉紅撲撲的,『眉目』頗似蓋俊。

蓋俊為兒子掖實被角,眼中蘊含溫柔。

蓋嶷好像察覺到身邊有人,眼皮動了動,從夢中醒來,睜開睡眼。

父子二人對視良久,蓋嶷不自然的向後挪挪身子,一臉戒備。

小傢伙警惕心還挺強,蓋俊笑著說:「我是你阿父,叫阿父……」

蓋嶷抿住唇,想哭又不敢哭,隨後看到阿母款款而來,頓覺有了依靠,張開手臂哭喊道:「阿母,有壞人,怕……」

「壞人?」蓋俊額頭青筋蠕動。

卞薇忍著笑抱起蓋嶷,柔聲哄道:「阿母來了,富平不怕、富平不怕……」由於蓋嶷是在北地富平出生,且富和平都有譽人美好的意思,便給他取小字富平。

蓋嶷淚眼汪汪指著蓋俊,奶聲奶氣道:「走……咬你……」

蓋俊忿忿不平道:「敢讓我走?我可是你老子,反天了你……」

「壞人……」

卞薇一邊哄著蓋嶷一邊說道:「不怪富平害怕,蓋郎儀錶實在是兇惡。」

「兇惡?」蓋俊一怔,想起自己臉上裂開幾道口子,在小孩子眼裡倒也稱得上兇惡。

卞薇道:「富平,這是你阿父,叫阿父……」

「不……」對於阿母的無理要求,蓋嶷一口拒絕,怕怕的縮回阿母懷中,在他小小的心思里,阿母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在這裡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

「臭小子,你等著……」蓋俊氣哼哼的掉頭走掉,片刻後返回,手裡拎著一面小鼓,鼓的兩側垂著兩個小丸做耳。不錯,這個正是撥浪鼓,算是他這個現代人為數不多的發明吧。其實漢代也有和撥浪鼓類似的東西,它叫鞀,屬於宮廷樂器。此面撥浪鼓是蓋俊行軍時想念兒子,特別為他製作的,蓋俊以前哪做過這東西,著實費了不少事,所以說這上面每一處都充滿了他對兒子的愛。

「咚咚咚咚!……」晃蕩間,雙丸撞擊鼓面,發出悅耳的脆響聲,成功引起蓋嶷的注意。這時蓋俊化身成一隻心懷不軌的大灰狼,誘惑著天真單純的小白兔:「想玩嗎?」

蓋嶷小手緊緊摟著母親,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蓋俊手裡的撥浪鼓,久久不出聲。

小傢伙這點心眼還能瞞過他?蓋俊笑道:「叫阿父,就給你,可好玩了……」

「咚咚咚咚!……」

蓋嶷看向阿母,阿母目中滿是鼓勵,又看看歡快響動的小鼓,便細聲細氣道:「阿父,給我……」

「咚咚咚咚!……」蓋俊繼續搖晃著撥浪鼓,出爾反爾道:「讓我抱抱,就給你……」

蓋嶷眨眨眼,發覺上當了,嘴一癟,又哭了,邊哭邊喊:「壞人……走……咬你……」

「不哭、不哭,給你……」蓋俊不想弄巧成拙,趕緊將波浪鼓遞到兒子手邊,起先蓋嶷只顧號哭,不肯接,蓋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小傢伙消停下來,這樣的消耗對蓋俊來說無疑比戰場廝殺還要累人,他卻樂在其中。

大滴大滴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蓋嶷小臉白裡透紅,好奇的擺弄著撥浪鼓,初時不得要領,急得差點再次哭啼,久了終於能夠發出聲音,發出「咯咯」的笑聲。

蓋俊不死心的問道:「叫阿父抱抱行嗎?」

蓋嶷搖搖頭,隨後又將心思轉到撥浪鼓上面。

蓋俊哼哼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比成人拳頭還大些的醜陋小人,放到榻上。

卞薇見蓋俊衣衫撐得鼓囊囊的,還以為藏了什麼,繼而疑惑,這東西是木雕嗎?做得也太難看了,雖知是蓋俊的一片心意,不過兒子多半不會喜歡。

果然不出卞薇所料,蓋嶷看了一看就又玩起小鼓,顯然對它不感興趣。

蓋俊絲毫不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伸出手撥弄小人頭部,小人頓時像個喝醉酒的醉漢,左搖右晃,讓人驚奇的是無論怎麼擺動他,都不會倒下。

「蓋郎,你是怎麼做到的?太神奇了!」卞薇目有流彩划過。

蓋俊得意洋洋道:「你夫君可是魯班再世。」

蓋嶷立時蹬腿嚷嚷道:「要,小人……」

蓋俊拿起小人,在兒子面前晃晃,道:「讓我抱抱,就給你……」

蓋嶷含住食指,想了半天終究抵擋不住玩具的誘惑,勉強點點頭。

蓋俊抱住兒子,把小人塞給他,趁他注意力轉移之際狠狠親了一口他的白嫩臉頰。親罷,炫耀似的看向卞薇,露出笑容,這笑容純凈、純粹,不參雜任何東西。

主人歸來,家裡廚娘總算找到一展身手的機會,午飯異常豐盛,甚於王侯。話說蓋俊已經是貨真價實擁有食邑的列侯,子孫可以繼承爵位,只要大漢國不倒,就永遠是地位尊貴的貴族。

即將成為羽林郎的諸人剛吃時還有些矜持,隨著三五杯酒下肚,一個個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蓋俊喝酒不忘進食,其狼吞虎咽程度不比諸人強多少。他們四處征戰大半年,軍營伙食標準還湊合,有吃肉的機會,但味道嘛,不提也罷,總之不及廚娘萬一。

蓋俊習慣飯後散步,特別是飲了不少酒的情況下,卞薇披上狐裘,陪他在庭院遊走。兩人手拉著手,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身邊發生的事,濃濃的情感蕩漾在兩人周圍。

說著說著,蓋俊忽然沉默下來,卞薇道:「是想夫人了嗎。」蓋俊為列侯,便要稱蔡琬為夫人,這是規矩,蓋俊可以不拘小節,卞薇不能。

「嗯。琬兒快臨盆了,有些擔心……」說實話蓋俊不止一次生出借病棄官返家的想法,一來他想親眼看到孩子出世,二來他不願做昏君劉宏的跟班。他倒不擔心,無論是地位、聲望、才能,還是西疆嚴峻的形勢,朝廷用不了一年半載就會徵召他重新為官。但他不是一個人,他代表著敦煌蓋氏的希望,他背後有了一個不小的團體,他不能只顧自己,任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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