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琴術高妙,如聞天籟,蓋俊拍手道:「曹兄技藝之高,余望塵莫及。」
「見笑了。」曹操拱拱手。
蓋俊心下一嘆,曹操文采、武功自不必說,書法、琴藝亦是極高,據說連圍棋也是國手一流,古今罕見的全才。面對這個級數的對手,穿越者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曹操手按琴弦,目視蓋俊道:「我聞『神曲』之名久矣,子英一嘗我之所願?」
「敢不從命。」
蓋俊雙手放於琴鍵之上,隨即,空靈的樂聲裊裊冉冉,瞬間掃清世間一切浮躁與塵俗。
曹操只聽了一個開頭就再也坐不住,神情肅穆的立於琴側,直至曲音徐徐消散。半晌贊道:「神曲名不虛傳,果如世人所言。作此曲者真是一位大賢吶……」
蓋俊嘿然一笑,古代素來敝帚自珍,就像後世大名士嵇康,自死也不願將《廣陵散》傳與他人,蓋俊同樣沒有傳授曹操的打算。
兩人交流琴藝,不覺過去半個時辰,各自收穫不小,這時酒菜上來,蓋俊指著一名婢女說道:「今日我有貴客臨門,卞娘子不便過來,你去為她備些吃食。」平日里卞薇姐弟都是和他一起用餐,但曹操一來,蓋俊斷然不敢讓她露面。
婢女應諾離開。
曹操舉杯調侃道:「子英有了才貌雙全的蔡女郎,還要行那金屋藏嬌之舉?」
「人不風流枉少年。」蓋俊乾笑著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心裡異常鬱悶,他真沒覺得自己風流,蔡琬是他今生之愛,卞薇是他前世之念,不過區區兩位知己,卻被曹操這位「色中餓鬼」調笑,如何不氣?
曹操笑著說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一語道破我輩之心意,當飲滿一大杯。」
曹操的酒量很好,蓋俊又豈是易於之輩?加上心中有氣,不斷勸酒,不出一個時辰,兩石多美酒皆沒。二人各飲其半,蓋俊面色紅潤而眼神略帶醉意,曹操則舌頭變長,口齒不清,眼睛變直,看人重影,東倒西歪的不停作揖求饒。
見「魏武帝」認輸,蓋俊這才「解恨」的放下酒杯,攙著他出門。
曹操趟著迷蹤步,說道:「子英,我平生不曾服過誰,獨服你。」
蓋俊無意識地道:「那你當我馬仔好了。」
「子英你說什麼?」
「沒什麼。」
路過一座小院,曹操下意識往裡一撇,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浮現眼前,那如夢如幻似的側臉,勾得他心臟「怦怦」直跳,酒頓時醒了小半,可惜尚來不及細看,就被蓋俊拖著遠去。
臨近大門,曹操搖晃著止住腳步,躊躇道:「子英……方才院中那位女郎是……」
「我小妻。」蓋俊面不改色地回答。
曹操「哦」了一聲就再無下文,但蓋俊分明從他的語調中聽出了遺憾的味道。
「遺憾你娘個頭!她今世和你沒有一銅板的關係。」
目送著曹操乘上馬車漸漸走遠,蓋俊暗暗鬆了一口氣,轉身返回,途中心想:「曹操這廝屬癩皮狗的,不能給他一丁點機會,今天得把卞薇辦了。對,生米煮成熟飯。」念及此,一咬牙,借著酒勁直入卞薇居住的院落。
卞薇手捧書卷立於院中,望著蓋俊行來,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酒香,不禁皺起蛾眉。
蓋俊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瞬間蒸發,訕笑道:「在賞景讀書啊?」
卞薇道:「你怎地喝了這麼多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
卞薇登時啞然,心頭懊惱,他總是有許多理由,還讓你無法反駁。
蓋俊和卞薇並肩而立,眺望遠方,去年,也正是這個時候吧?細細一算日子,他心口一疼,黯然神傷道:「再過三日,就是公尚的忌日了……」
卞薇口中苦澀,目光複雜。
蓋俊扭頭看向她,問道:「你今年二十有一了,是否想過嫁人?」
卞薇無言以對,蔥指因緊抓著書卷而泛白。
蓋俊低首小聲道:「公尚是我最好的知己……我……我想代替他照顧你一輩子……」
卞薇手臂一抖,書卷跌落地上,絕美的容顏刻滿了震驚。
「薇兒,我……」蓋俊抬起頭,就見卞薇正欲逃離,急忙拽住她的手,「你先別著急走,聽我說完……」
「你……」卞薇又羞又怒,偏偏身體嬌軟,擺脫不得。
蓋俊凝視著卞薇說道:「薇兒,相處一年來,你該知道我為人如何……」
卞薇斥道:「住口!等你酒醒再與我言。」
蓋俊道:「我現在很清醒。」
「既然清醒,何能做出這等無禮行徑。放手!」
「你不走我就放手。」
「好,我不走。」
「我非是圖你美色,也不是全為了公尚……」蓋俊鬆開手,深情的訴說著前世他和她的故事,只是背景換到了漢代。不可否認,對於一個古代人,尤其古代女人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感人的故事,卞薇卻不信,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但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其實出身娼家的她,哪裡有選擇婚姻的權利,只配給人作妾。蓋俊出身豪族,相貌英俊,文武雙全,名聲赫赫,前途光明。兩人相處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她的心意卞薇又怎能毫無察覺,她也為其才華傾倒,更難得的是他對卞秉極好,視如己弟,實是託付終身的最佳人選。可、可……他是陳嶷的好友啊……
蓋俊看出了她內心的掙扎與糾結,言不由衷道:「我只是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同意與否在你……」
卞薇落荒而逃,這次他未在阻攔,收回目光,突然喝道:「躲什麼躲,出來!」
卞秉趴在牆邊鬼頭鬼腦的偷看,及蓋俊道破,自知露餡,嘿嘿一笑走過來。
「姐夫……被拒絕了?」
這句話差點沒把蓋俊噎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卞秉拍著小胸脯道:「姐夫莫急,阿姐最疼我了,我替你敲邊鼓,此事十拿九穩。」
「有何要求?」蓋俊太了解這小子了。
卞秉笑道:「此刻家中皆是成年馬,心性已定,雖說駕馭不難,卻與我無甚默契。送我一匹西域馬駒如何?」
「成。莫說西域馬,大宛馬都行。」
卞秉眼睛一亮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臭小子……快去。」
望著卞秉屁顛屁顛的跑遠,蓋俊長長舒一口氣。有了「小舅子」的幫襯,就算板上釘釘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卞薇對他比以往冷了一些,卻不是疏遠的那種。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默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