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F刑事部長室,AM 9:55

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攤著一張東山市的地圖。鳥羽鑒識課長的手指在上面忙碌地移動個不停。

「不破課長的豐田馬克車就像是隨便停放在空地旁邊的馬路上似的,停在從縣道往西前進約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附近散布著一些田地,如果沿著這條路再往西走,就會進入一大片住宅區。聽說這塊空地的周圍也很快就會變成一片住宅區了。」

藤卷和瀧川的手指也在地圖上來回穿梭。

「再往北走一段路的話,就是縣道和城東線交叉的地方了……」

聽到藤卷這麼說,鳥羽點了點頭。

「沒錯。越過平交道,再沿著鐵軌往前走,就可以走到東山車站。附近雖然稱不上是繁華的不夜城,但是居酒屋和商店的數量也相當可觀。」

「車子就停在住宅區與居酒屋街的正中央嗎?」

「是的,距離兩邊都剛好差不多五百米左右,那距離就算走路也不會覺得太累。由於居酒屋街上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所以如果打算回去的時候請別人開車的話,把車子停在這裡,然後去喝酒,並沒有什麼太不合常理的地方。」

「不破不是不會喝酒嗎?」

藤卷突然想起這件事,便問瀧川。

「他是真的很不會喝酒啊!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酒量。」

「這是真的。」鳥羽說道,「我在段田署的時候曾和不破課長一起工作過,他私底下從來沒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喝過酒。即使是署里的應酬,他也總是以烏龍茶代酒,而且一定不會跟大家去下一場。」

滴酒不沾的警察真的是少之又少。不肯跟大家一起出去飲酒作樂,或許也是不破這個男人的個性教人捉摸不透的原因之一。

「也很靠近警署呢!」

經瀧川這麼一提,藤卷又重新把視線集中在地圖上。距離的確是不遠。如果用線把東部署、住宅區和居酒屋街這三個地點連起來,似乎可以畫出一個每邊都差不多長的正三角形。而不破的車子所停放的位置,就在靠近這個正三角形中心的地方。

「至於那輛最關鍵的車……」藤卷望著鳥羽,「車門是鎖起來的,沒有錯吧?」

「沒錯。車門被鎖上了,鑰匙也不在車上。整輛車子是打橫停在空地上的廣告牌正前方,換句話說,是很正常的路邊停車。」

「廣告牌的正前方?」

「是的……」鳥羽看著手上的筆記本繼續說道,「那是一塊上頭寫著『小玉不動產管理地』的廣告牌。我在現場遠遠看到的第一印象,也覺得那隻不過是要去辦點事情,所以把車子暫停在路邊一下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說感覺很自然?」

「是的,因為也沒有緊急剎車的痕迹。只不過,當我靠近一點看的時候,就覺得有地方不太對勁。」

「什麼地方?」

藤卷和瀧川一起轉過頭來看著鳥羽。

「空地的路肩和車子之間的距離稍微大了一點,大約十四厘米左右吧。」

鳥羽一邊說道,一邊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那樣的距離。當了一輩子鑒識人員的鳥羽,用手或手指比出來的距離應該是分毫不差吧!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停得很進去?」

「看起來是這樣。」

「那麼照你看起來,是停車技術很爛,還是因為停得很匆忙所以沒有停好?」

「不然的話,就是為了要讓副駕駛座的人下車……」

原來如此——藤卷點了點頭。瀧川也在一一旁點頭如搗蒜。

「那個有問題的後視鏡呢?又是什麼情況?」

「面向馬路的駕駛座旁的後視鏡被折彎了……與其說是被折彎,還不如說比較像是從後面用力撞上來的感覺。如果有人從後面小跑步過來時不小心撞到了,就有可能會彎成那個樣子。」

從鳥羽陳述的語氣上聽來,他以前應該已經實驗過好幾次了。

「有可能是因為在車子外面跟人發生爭執,而把後視鏡撞成那個樣子嗎?」

「也有可能。」

「如果是使用暴力把駕駛員從車子里拖出來,有可能撞成那個樣子嗎?」

「依照不同的狀況,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只是,不管在地面還是車身上,都沒有新的刮痕或可以供辨識的血跡。」

據鳥羽所說,不破的車子已經被拖吊到東部署去了,機動鑒識組除了要採集指紋和一些細微的證物之外,也會針對車身上的刮痕和血跡進行徹底調查。

「還有……」鳥羽接著說,「在後視鏡的鏡子上採集到一枚據猜測是大拇指的指紋。這種情況還挺少見的。」

藤卷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開車的人都會儘可能注意不要去碰到鏡子,好讓視野保持在最清晰的狀態。

「鏡子以外的部分呢?」

「那就有一大堆了。」

「會不會是被人惡作劇折彎的?這種事不是也挺常見的嗎?」

「是的。對於住在住宅區的人來說,發現車子的地方剛好是從居酒屋街回家的必經之路。」

「所以會不會是有人喝醉了故意弄的?」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藤卷用力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請把從後視鏡上採集到的指紋輸入自動識別機為第一優先。」

「我明白。」

藤卷呼出一口氣。

「其他還有什麼是你特別留意到的地方嗎?」

鳥羽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首先是輪胎,輪子上裝的是雪胎。」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藤卷分別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臉說道。面前這兩個人也只是暖昧地點了點頭。今年冬天,雖然N縣的平地只下過幾場雪,但是熱愛滑雪的人或者是如果有親戚住在深山裡,一整個冬天都裝著雪胎的人也不少;就算不是這樣,也有人是裝上了雪胎就懶得再換掉了。事實上,藤卷的車上也還裝著上次下雪時用的雪胎。

「還有嗎?」

「還有就是側邊的手剎車好像有一點松。」

「是因為匆忙間沒剎好嗎?手沒力?或者只是單純的習慣?……」

「嗯,我想得到的也只有這三個理由。車內十分乾淨,感覺是在很認真地保養。」

「嗯。」

「煙灰缸里也沒有煙蒂,好像是用來放零錢了,裡頭一共只有三個十元硬幣和八個一元硬幣。」

也就是說,不破並沒有抽煙的習慣。

「儀錶板上和前座的置物箱里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只有通過車檢的證明和投保車險的保單,以及一支圓珠筆而已。」

「就只有這樣?」

藤卷大大地吃了一驚。儀錶板上面也就算了,但是前座的置物箱可是一不留神就會塞滿一大堆小東西,不是嗎?

「就連加油站的收據也沒有嗎?」

「是的,一張都沒有。」

鳥羽回答得十分含蓄。這可以解讀成不破就只是很單純地一絲不苟,也可以解讀成有人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加了油,所以故意藏起來的……這是利用車子犯罪者的常見手法,實際案例多到數也數不清。

「後備箱裡面呢?」

「一些工具和雪鏈都放在固定的地方,完全沒有被弄亂的跡象。」

「只有這些嗎?」

「還有一個高爾夫球袋。我打開來看過,發現裡面少了五號球杆。」

藤卷低頭苦思。這就奇怪了,因為五號球杆是最主要的球杆。就算不是去球場,只是去練習場練習揮杆的時候,也一定會帶去才對。

他把心裡所想的說出來,鳥羽點頭附和,而不會打高爾夫球的瀧川則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然而,他們三人只在這裡空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管是裝上雪胎的事,還是前座的置物箱里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事,都只能去問不破的妻子靜江了。

藤卷盯著鳥羽的臉問道:

「從整體的角度來說,你怎麼看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案件?」

「基本上還是得等鑒識小組接下來所提供的線索才能判斷,現階段如果一定要我得出一個結論的話,我只能說是沒有。」

「嗯。」

「只不過,倒也沒有證據顯示把車子停在那裡的就是不破課長本人。」

真不愧是個頭腦冷靜的鑒識專家。

「辛苦你了。機動鑒識組一旦有什麼新的線索,一定要馬上讓我知道。」

「我會的。」

鳥羽離開之後,藤卷又向瀧川下達了幾個指示,就打發他走了。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點上一根煙,把身體深深地埋進沙發里。

如果不是案件的話,難不成真的是人間蒸發……

看樣子並不能用單純的排除法來得出答案。不破應該是和某個人約好了,所以才會帶著公文包和手機前往約定的地點,也許是住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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