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六節

劉立國因車禍意外身亡,時春武忙前忙後地給劉立國張羅後事。

謝英鵬傷腿的石膏已拆去,他的傷腿正在恢複期。在劉立國出殯那天,他沒見到趙祥宇。他出了告別廳,問身旁的鄧秀才:「怎麼沒見到趙祥宇?」

鄧秀才反問:「你不知道單位近期發生的事嗎?」

「幾個月來,我始終在家養傷來著,沒有人告訴我單位的事。」謝英鵬問,「單位發生什麼事了?」

「單位最近可出大事了。」鄧秀才說,「柯東輝虛假立功的事被寧棱市檢察院成立專案組查破,柯東輝等人被羈押往外地,祁軍、盧存明、馮萬里都被檢察機關帶走了。還有,劉立國和趙祥宇貪污的事,不知被誰抓到把柄告到了市紀檢委,市紀檢委已將趙祥宇雙規,劉立國不死的話,他的下場也不會好。」

鄧秀才說的事,特別是柯東輝虛假立功被查破的事,都在謝英鵬的預感之中,但他心中仍萌生出很深的感慨,他不曾想到柯東輝虛假立功一事中會牽扯到這麼多人,他原本想至多會牽扯到祁軍和時春武,可時春武安然無恙,而盧存明和馮萬里卻被牽扯進去。謝英鵬認為時春武沒被檢察機關調查,或許與他父親曾是市政法委副書記有關。他當然也知道柯東輝虛假立功被查破一事,與自己向季洪波敘述的柯東輝立功一事的疑點有關。謝英鵬原本希望的事情已經實現,然而他的心裡卻因牽扯到過多人而沒有絲毫的輕鬆和愉悅,甚至有種做了錯事般的愧疚感覺。

謝英鵬一臉沉重地說:「有些事情,咱們真的很不願看到,看到了很是痛心。」

「我當了半輩子監管民警,監管民警雖然風險大,但多注意些還是能規避風險的。」鄧秀才感喟地說,「有些人,看著前面有深坑卻視而不見;咱們拽著他們不要往坑裡跳,可他們就不聽,那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

這時謝英鵬見時春武向這邊走來,他便跟鄧秀才沒再接著嘮下去。

時春武問謝英鵬:「老謝,腿好了嗎?」

謝英鵬說:「沒什麼大問題,就得勤鍛煉恢複。」

時春武關切地說:「那你就多休些日子,待腿徹底恢複後再上班。」

時春武的話,加之單位的同事被檢察機關帶走幾個,這些倒使謝英鵬不好意思再接著休息下去,他說:「我腿傷已無大礙,我明天就上班吧。」

時春武說,「也好,單位正缺人。那你明天早晨7點之前到單位,你跟我到清江市少管所投送少年犯去。」

「好吧。」謝英鵬應著。

「單位的有些事你也聽說了吧……」時春武話剛開個頭,他衣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見是父親打來的電話,他跟謝英鵬和鄧秀才告辭說:「那好,你倆先聊著,我有事先走了。」

時春武坐進汽車裡接聽著父親的電話,父親在電話里跟時春武說關於柯東輝虛假立功一事,他說鄭正義書記很震怒,對這件事情的處理肯定是嚴厲的。他告訴時春武修洋已被檢察機關押了起來,現在被押起來的四人中,還沒有人說出時春武什麼事情來。

時春武跟父親通完電話,他心裡惴惴不安地想:父親的電話給自己帶來兩個信息,第一個是,如果自己攤上什麼事的話,即使曾當過市政法委副書記的父親,也難以幫他擺平事情;第二個是,祁軍和修洋現在沒有咬出自己來,並不意味著自己能躲過這一劫,若是把已押起來的四人宣判完後,才能證明自己躲過這一劫。時春武猶如拜佛般地雙手合成一字,心裡禱念著:「祁軍啊,修洋啊,你倆千萬不能咬出我來呀!」

在往清江市少管所投送少年犯的途中,險些發生意外,時春武駕駛著依維柯客車離開東林市區剛駛上高速公路,就目光獃滯地向分道樁上撞去。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謝英鵬急喊:「時春武,你幹什麼?」

時春武猛然地清醒過來,一腳剎車下去,坐在車裡前排的幾人紛紛跌撞倒地。

謝英鵬發現時春武情緒不佳,就對時春武說:「我開車吧。」

時春武沒說什麼,他跟謝英鵬互換了位置。

待謝英鵬把車開起來,時春武把頭仰在靠背上給自己開脫說:「我昨晚沒休息好,現在我眯一覺。」接著他又說了一句:「說不定我這次是最後跟你們投送犯人了。」

時春武后一句話很讓人尋味,讓車裡的民警面面相覷。

在寧棱市看守所,被再次提審的祁軍,在審訊完返回監室的路上,他突然對檢察院兩個辦案人員說:「我的事還沒有交代徹底。」

一辦案人員問:「你還有什麼事沒有交代?」

祁軍停下了腳步說:「第一看守所所長時春武,也參與到了柯東輝虛假立功一事當中……」

其實祁軍說出時春武,也是一種自救的考慮,他知道現在押起來的幾人當中,沒有一個是有背景的;而時春武則不同,他父親時迪曾當過市政法委副書記,他家的經濟條件很好,時迪的勢力在東林市也是可以的,若把時春武拽進來,時迪在撈時春武的同時,自己肯定也會借上光。

翌日早晨,正在監管支隊食堂吃飯的時春武,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檢察機關的人戴上了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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