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三節

單東方不承想,他不當領導後,煩心的事卻又接踵而來。他到後院養豬釀酒沒幾天,高為民開著轎貨車找到了他,遞給他一張紙條:「老單,給我弄兩頭肥豬。」

高為民原是景福分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當初謝英鵬在景福分局刑警大隊當副大隊長時,因調查柯東輝的一起傷害案,與高為民意見相悖,高為民從中作梗使謝英鵬被免職,而後被市局政治部分配到監管支隊。後來高為民在「10·12」案件中因徇私枉法,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他被釋放後,自己開了個酒店。單東方比較了解高為民的為人,所以對他很反感。

紙條是劉立國寫的,上面寫著送給高為民兩頭豬,一百斤白酒。單東方看完紙條,抬頭說:「肥豬好像沒有了。」

高為民拿自己不當外人似的說:「那我自己上豬舍看看,挑兩頭。」

單東方冷淡地說:「對不起,我們的豬舍為了防疫安全,是不讓外人進的。」

聽了單東方的話,高為民很不是心思地說:「那好吧,你看著裝吧。」

單東方告訴工人抓了兩頭剛出欄的豬,又叫來「勞動號」,拿下轎貨車的酒桶給裝了一百斤白酒。

當豬和酒裝上車後,高為民坐進駕駛室里,勉強地說了聲:「謝了。」便開車走了。

單東方回到辦公室,把劉立國的紙條夾在工作日記里,禁不住地罵著:「你他媽的劉立國把監管支隊民警的福利都弄沒了,而你卻大撒手地用支隊的財物送人。」

「報告!」一個「勞動號」站在門口喊著。

單東方抬頭一看,原來是今早剛從未決監室串過來的「勞動號」,他問:「什麼事?」

「單管教,我想跟你聊聊。」

單東方指著旁邊的塑料凳說:「進來坐吧。」

「勞動號」進來坐在了塑料凳上。

單東方問「勞動號」的基本情況。「勞動號」說他叫龐爽,22歲,是因尋釁滋事進的看守所,被判有期徒刑2年,現已在看守所待了1年。在沒上「勞動號」監室前,始終在祁軍所管的監室,祁軍對他很照顧,讓他當過值班員。龐爽還說他姨夫是劉立國。單東方問你說的是哪個劉立國?龐爽說就是你們的支隊長。

單東方知道,自己管理的幾個「勞動號」,因與監區比,幹活比較清閑,為此留所服刑的在押人員有點兒門路的,都往他這兒奔。雖然在他這兒幹活的「勞動號」有些特殊,不過他聽了龐爽說他姨夫是劉立國的話,仍是將信將疑。

單東方說:「既然你姨夫是監管支隊的支隊長,那你就應當表現好一些,不要給我,或是給你姨夫找麻煩。」

「單管教,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找麻煩的。」龐爽說著,他起身把攥的手張開,放在辦公桌上一小卷百元鈔票說,「單管教,這五百元錢是我的一點兒意思。」

單東方說:「我是向來不收在押人員錢財的,你把這錢收起來。」

龐爽像是沒聽見單東方的話似的,轉身向門外走著說:「單管教,我幹活去了。」

單東方的臉陰沉了下來:「龐爽,你給我站住。」

龐爽身體一激靈,站住了。

單東方厲聲說:「你不把這錢拿走,我現在就讓你回監區幹活去。」

龐爽反身見單東方嚴峻的面容,忙低頭過來拿起錢,悻悻地走了。

龐爽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在未決監室時,因他有特殊的關係,始終被祁軍關照著,即使他有違反監規的現象,祁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此他形成習性,在單東方這兒仍我行我素。下午,「勞動號」吳濤向單東方彙報說:「單管教,龐爽剛才往酒桶里撒尿;我說他,他不但不聽,還罵我。」

「這小子,這不是禍害人嗎。」單東方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過去看看。」

龐爽猶如沒事似的,正在酒坊里蹲著抽煙。

單東方指著他說:「你把煙給我掐了。」

龐爽起身把半截煙扔在地上,用腳蹍滅。正在幹活的兩個「勞動號」見到單東方,也規矩地站在了牆邊。

單東方問龐爽:「你犯什麼錯了?」

「我往酒桶里撒尿了。」龐爽的回答雖坦然,但像是腦袋缺根弦似的。

單東方問:「你在家也往飯鍋里撒尿嗎?」

「我沒往飯鍋里撒過尿。」龐爽說:「我不是有意往酒桶里撒尿的;是我睡了一覺,睡迷糊了,才往酒桶里撒尿的。」

單東方對龐爽這個不諳事理的在押人員不願多費口舌,考慮到對方所說的跟劉立國的關係,就說:「龐爽,監管支隊後院的酒坊和豬舍,都是講究衛生的地方,像你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在後院幹活的。你今天做的錯事,我也不處罰你了,但我得把你送回監區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