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柯東輝有時期望自己的頭部不僅有外傷,而且還顱內出血,這樣他就很容易因沒能及時診治而死去,為此自己就省卻了在等待死亡過程中的那份煎熬。倘若如此的話,當初整治自己的謝英鵬,必然會攤上責任,最好扒掉他的警服,也把他押進看守所,來告慰自己的亡魂。

柯東輝的這種期望,並沒有變成現實的跡象,他頭上的傷口只是疼了兩天,便再沒有其他癥狀顯現。柯東輝裝傷重,閉著眼一連多天躺在板鋪上,以期能引起謝英鵬的恐慌,而謝英鵬只有一次湊近監室的窗前看了會兒,接著就跟別人談笑風生起來。為此柯東輝很失望,他想見祁軍,或許他會對自己重視,而祁軍卻幾天不著面了。原來祁軍星期一上班後,跟吳廣新到清江市女子監獄投送已判刑的女犯去了。

祁軍和吳廣新是星期三下午回來的。吳廣新考慮到自己把祁軍引薦給了柯東南,他怕祁軍把握不住自己,有些話應當跟祁軍講明白。他在辦公室對祁軍說:「你照顧柯東輝不要做過格的事。打黑除惡是項政治任務,柯東輝不同於其他在押人員,他這次是死定了,外邊人怎麼撈他,都不會有什麼結果。所以你僅是在生活上照顧他,其他事不要參與。」

吳廣新做事是老練的,他說的話中也透著中肯。祁軍說:「謝謝吳所長的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到主管的監室去看看吧,已經幾天沒過去了。」

「那我過去了,吳所長。」祁軍出了吳廣新的辦公室。

在監室里本已坐著的柯東輝,在小窗口見到祁軍的身影,又躺了下來。

祁軍沒有進監室看柯東輝,他打開監室的門,先是在走廊里把新進來的兩個在押人員叫出來聊號,最後才把鑰匙遞給值班員霍紹偉,霍紹偉打開了柯東輝定位的鎖頭。柯東輝像是危重的病人,雙目無神地搖晃著走出了監室。

祁軍讓柯東輝坐在塑料凳上問:「怎麼路都走不穩了?」

柯東輝搖著頭,苦著臉說:「我這頭始終迷糊,飯也吃不下去,說不定我的頭因外傷引起了腦瘀血或腦震蕩。」

祁軍通過聊號,已了解到柯東輝在監室里的狀況。他說:「腦瘀血肯定是沒有,如果有的話,你也挺不到今天。至於腦震蕩,說不定會有,不過就是有,也是輕微的。」

「祁管教,我的話可能你不相信,不過我的頭真的很迷糊,連碼鋪都困難。」

「你要是碼鋪困難的話,你可以碼的時間比別人短一些,但不能總躺著,別人碼鋪,你長時間地躺著,不是那回事。」

「謝謝你了,祁管教。」對柯東輝來講,有一種當老大的情結,他在社會上當黑惡勢力老大,在看守所里也要顯示出自己與眾不同來。他裝病的目的,就是不想正常碼鋪。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前還對自己態度嚴厲的祁軍,今天竟鬆了口。他看祁軍臉上有些笑模樣,就說:「祁管教,能不能給支煙抽,幾天沒抽著煙了,饞得夠嗆。」

祁軍從衣兜里掏出紅塔山煙和打火機,放在了聊號桌上。柯東輝拿了一支點著,他在猜測,祁軍對自己的客氣,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接觸了祁軍。柯東輝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就說:「祁管教,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讓我的家人給我在小食堂和小賣店多存點兒錢。」

「對你們團伙的成員,上級有規定,不讓看守所的民警給你們往外打任何電話。」祁軍話是這麼說,但他卻問:「怎麼,你沒錢了嗎?」

「快沒錢了。」

祁軍躊躇了一下說:「打電話的事,以後再說吧。」

「好吧。」柯東輝幾口把一支煙抽完,又點燃了第二支……

晚間是謝英鵬值班,他在對監室里的在押人員點名的過程中,發現10監室的柯東輝躺在板鋪上沒起來。柯東輝以往對謝英鵬是顧忌的,謝英鵬每次值班點名他都碼鋪,謝英鵬對他這次躺在板鋪上,不免有些意外。謝英鵬讓柯東輝起來,柯東輝卻沉默著沒有動。霍紹偉跑過來告訴謝英鵬,柯東輝躺著是祁管教同意的。

謝英鵬自從整治了柯東輝後,他很上心地觀察過柯東輝,已看穿了柯東輝的無病呻吟。每當他值班時,就用話敲打柯東輝。可就在柯東輝裝病不成,而趨於規矩時,祁軍竟然對他遷就起來。謝英鵬意識到,可能祁軍跟柯東輝的家人有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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