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節

一輛凌志大吉普停在了東林市公安局監管支隊大門口。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柯東南,緩緩地點燃了一支煙。

柯東輝被判處死刑,讓柯東南這個當哥哥的格外感傷。他不由得憶起往昔的情景,他父親臨去世時左手拽著他的手,右手指著當時只有五歲,在病榻前哭泣的柯東輝說:「東南,你媽走的比我早。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我走後,你這個當大哥的一定要照顧好你這個唯一的弟弟……」

他記得,在一個冬夜,當自己伐了一天木頭,拖著疲憊的身軀到家時,卻看見柯東輝因發高燒昏迷不醒,躺在冰涼的炕上。他心急如焚,背起柯東輝出了家門,在沒腳的積雪中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醫院。大夫說這孩子病情很重,再晚來就危險了。

他更記得,柯東輝上小學的時候,無論自己回家多晚,柯東輝總是在家把飯菜準備好,等他吃飯。那時雖常吃夾生飯,但自己和弟弟卻吃得那樣香……

往昔雖艱辛卻溫暖的情景,和眼前冷酷現實的反差,使柯東南不得不喟然地想:柯東輝走上今天的絕路,與自己這個當哥的是有關係的,正因為自己認為他從小吃的苦多,在他長大後,什麼事便嬌寵他。特別是自己從一個出苦力的林業工人,熬到東林市林管局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後,柯東輝養成的惡習更有了依仗……

柯東南把右手裡的煙蒂扔出車窗外,遂即雙掌拍在方向盤上,他在心裡告誡著自己:「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走向刑場,我無論如何也得幫他把命保下來!」

柯東南跟監管支隊的領導從上至下都很熟,他對門衛保安說是吳廣新的親屬,就走進了監管支隊機關樓。

所領導的辦公室有監控設備,柯東南指著已打開的監控畫面說要看看弟弟。因柯東輝頭部有傷,吳廣新想婉言相拒,可已打開的監控設備擺在那兒,他只得把監控畫面調到10監室。當柯東南看見弟弟戴著腳鐐子,頭上纏著紗布時,心裡很不是滋味。柯東南從吳廣新的嘴裡了解到了弟弟在看守所里的情況。柯東南臨走時,約吳廣新雙休日去打獵,並要求把祁軍帶著。吳廣新笑呵呵地答應了。

吳廣新打內線電話,把祁軍叫到了辦公室。他見祁軍很不是心思的樣子,就說:「你剛從部隊轉業到看守所才半年,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柯東輝是混跡社會的人,他的社會關係很複雜,他在東林市看守所也是幾進幾齣了,他與看守所的一些民警,包括監管支隊的領導,都有不同尋常的關係。」他接著開導說:「我知道你的難處,我在早班會上對你的批評是不得已。不過昨晚的事情處理得也挺好,現在柯東輝違反監規,讓別的民警加戴上了戒具,也便於你日後管理了……」

祁軍聽了吳廣新的話,心緒平緩了些。他轉了個話題說:「吳所長,過段時間我想競聘副所長,群眾評議這塊兒,你能不能幫我做做工作。」

吳廣新聽了祁軍的話,心裡說:「你以為在監管支隊群眾評議票過關,你就能當上官嗎?」不過吳廣新又隨即同情起祁軍來,他知道祁軍連住房都沒有,領著妻子和孩子租房過日子,妻子又沒工作。你讓祁軍花錢買官,顯然做不到,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群眾評議這塊兒。吳廣新說著面上的話:「祁軍,在政治上要求進步,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吳所長。」

「明天星期六,沒什麼事吧?」

「沒事。領導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吳廣新笑著說:「我能有什麼事,我是想讓你放鬆一下,明早跟我打獵去怎麼樣?」

祁軍沒作過多考慮,面露驚喜地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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