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終局 第942章 開心做齣戲(大結局)

1940年12月末的一個黃昏,長江上寒風凜冽。正是枯水期,江水的水位很低,在寒風的抽打下懶洋洋地向東北流著,水面褶皺很密集,一陣又一陣。遠處的南京長江大橋已經在動工了,巨大的混凝土橋墩矗立在江中,上面架著滑輪、鋼索,還有腳手架,工人們熟練地爬上爬下,干著活兒。

向小強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坐在江心,凝視著一千多米外的景象,發獃,出神。

此刻,他身子下面就是銹跡斑斑的「蚱蜢號」。這艘袖珍潛艇還是這麼矗立著,半陷在沙洲里,在江心「一個人」孤零零地呆了五年。風吹雨淋,銹跡斑斑。大部分時間,它都是泡在水裡,只露出指揮塔和艇身最頂端的一小部分。到了冬天,水位下降,它就幾乎全露了出來。

開始的時候,因為下游長江還是明清對峙的軍事屏障,基本上沒有商業通航。而且蚱蜢號擱淺的地方剛好是江心,是明清雙方的分界線,所以也並不對雙方造成什麼影響,所以就由著這艘小潛艇豎在那裡。而到了後來北伐後,長江完全在明方控制中了。這時候長江的航運作用開始發揮,就有人提出應該把這艘沉船拆除,以免給航運造成危險。

但水文專家建議保留,因為蚱蜢號並不是「沉船」,並不是像暗礁一樣沉在水下,而是擱淺在水面之上的,反而起到了「燈塔」的作用。即使把潛艇拆除,潛艇下面的暗沙州是拆除不掉的。那麼有這麼一艘潛艇杵在上面,反而是一個明顯的警示標誌,能讓航船知道這兒有淺灘,可以遠遠的就避開。

長江艦隊的機械師拆走了艇上的武器和剩餘魚雷後,航運安全機構就完全把蚱蜢號當作「燈塔」來使了,把它的潛望鏡高高地升了起來,在潛望鏡頂端裝上警示燈,一到晚上就一閃一閃地發出紅光,警告航船不要過來。

但是到了第四年,蚱蜢號開始快速下陷,半年就陷下去了一米多。這樣發展下去,要不了一年,蚱蜢號就會在豐水期處於水面之下,成為可怕的「暗礁」。因此,必須把它拆除了。

秀秀消息靈通,最先聽說這個消息,竟是頗為傷感。她告訴向小強後,向小強也是不勝唏噓。對他來說,蚱蜢號就像是一個媒人,因為它,他才認識了秋湫、秀秀,才開始了他來到這個時空的一系列冒險,才認識了朱佑榕、鄭玉璁、十四格格……

向小強在這個時空已經生活了五年,期間歷經了數不清的波瀾,數不清的大風大浪。而在普通人的生活里,任何一件事都是一輩子也經歷不到的。這一切,都是由這艘小小的、受傷的潛艇而開始。

向小強這時候才突然想起來,在這五年中,從來沒有再次來看過它一眼。自己沒有,秋湫和秀秀也沒有。自己也好、自己的老婆們也好,大家都只顧著經歷那些精彩的大風大浪,享受著愛情和幸福,竟然連提都沒提過蚱蜢號,就把它這麼晾在這裡。

現在,它就要被拖到造船廠里拆掉賣廢鐵了,就要永遠從哪個地方消失了。向小強才猛然覺得,確實有必要故地重遊,至少多看它一眼,送它最後一程。

……

向小強一個人坐在指揮塔上,靠著潛望鏡,手扶著欄杆,感受著上面粗糙的鐵鏽……突然,他發現了欄杆下面、指揮塔的內壁上有幾個字。

他小心地把身子挪過去,湊上前去看。字跡明顯已經留了很長時間了,已經被銹跡遮住了。向小強掏出手帕,用力揩了兩下,讓下面的字跡顯露出來。他借著落日的餘輝,吃力地讀了出來:

「王家俊——楊秀梅到此一游。」

不會吧?!

向小強接著尋找,又找到了好幾處刻字:

「李仲平——蘇小玉,在此立誓,永結同心,日月可鑒。」

「XXX——XXX,白頭偕老,永不相背。」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念著這一處處刻在鋼板上的歪歪扭扭的字,向小強不禁感動了。

——自己以為孤零零的蚱蜢號,這幾年來竟不是完全孤獨的,它竟然成了年輕男女們的愛情聖地!無論是熱戀的情人,還是私奔的小兩口,都會租一葉小舟,來到這江心沙洲上的蚱蜢號,相攜坐在這裡,像向小強現在這樣,望著天邊的落日,相互道出山盟海誓,並用小刀將愛情誓言刻在銹跡斑斑的鋼板上……

蚱蜢號的傳奇故事、蚱蜢號引出的傳奇愛情,已經深入大明年輕人的心。這艘潛艇雖然經過幾年風吹雨打,早已經銹跡斑斑、殘破不堪,但在很多年輕男女的心中,早已經披上了一層浪漫的緋紅色……

而這個故事中的主角——自己,這五年中卻把它忘得乾乾淨淨了!

想到這裡,向小強坐不住了。他扶著欄杆,小心地站起來——腳下的艇身跟著微微搖晃起來,腳下的鋼板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向小強開始打量著這個指揮塔,看有什麼可以拆下的東西。他準備從蚱蜢號上拆走一兩件東西,當作紀念品,當作傳家寶,永遠地流傳下去。

潛望鏡?似乎不錯,自己落進水裡後,就是抱住這根潛望鏡才活下來的。也可以說,這根潛望鏡是自己來到大明後,摸到的第一樣東西。

但是……太大了,太長了。整根潛望鏡足有十幾米長,別說難以拿回去,就算拆,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拆下來。而向小強只想選一個好拆、好拿,同時又有一定意義的東西。

要不然,就把潛望鏡下面的手柄拆走吧!當時,秋湫就是握著這對手柄,指揮著潛艇,帶著自己,躲避清軍驅逐艦的。——不過,不知道怎麼能鑽到裡面去。也不知道裡面是不是灌滿了水。要有水的話,這麼幾年,恐怕什麼都銹完了。

或者,也可以把蚱蜢號的螺旋槳拆回去。這艘袖珍潛艇的螺旋槳不會太大,又是銅製的,拿回去擦得亮晶晶的,再裝個木質底座,擺在客廳里的地上,作為家族紀念品,也非常漂亮。

再不然,還可以把指揮塔上,噴塗著「蚱蜢號」標誌的那塊鋼板切下來,帶回去。不為別的,就為了上面「蚱蜢號」這三個字。

……

「王爺!王爺!」

遠處隱約傳來了馬達聲,夾著秀秀的呼喊。向小強轉頭看去,一條小快艇正在江面上劃著圈,快速往這邊靠近。秀秀親自開著船,朝自己揮手。

向小強也向她揮揮手。他們是一起來的,乘坐小快艇登上蚱蜢號,一起緬懷了一陣子。明天船廠就要來拖了,秀秀很是傷感,坐在蚱蜢號上很是哭了一陣。本來秋湫也想來的,但是有寶寶需要照顧,沒法像秀秀那樣自由了。秀秀現在雖然也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但肚子還沒起來,仍然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剛才無線電里傳來呼號,保安隊那邊事情需要秀秀去處理,向小強想在蚱蜢號上再呆一會兒,就讓秀秀先回去了,回頭過來接他。現在,秀秀回來了。

向小強知道秀秀是來接自己回家的。現在太陽快落山了,很快江面上就黑下來,就不太好開船了。向小強扶著欄杆,準備下到甲板上,然後上船。

沒想到秀秀駕快艇靠過來後,並沒有喊他回家的意思,而是把纜繩扔過去。向小強接過纜繩,栓在了潛艇欄杆上,然後伸出手臂,幫秀秀跳了上來。秀秀爬上指揮塔,沒有說話,只是和向小強肩並肩地站著,吹著江風,失神地凝視著這艘小潛艇。

向小強心中又是一陣感動,伸手把秀秀攬在懷裡,指著鋼板上的那些刻字給她看。秀秀掏出手絹,捂著嘴,一邊看一邊流淚。向小強緊緊地摟著她,陪她一起看,彷彿那每一句話都是他們刻上去的,彷彿每一對名字都是他們的名字。

「王爺,」秀秀哽咽著說道,「我們帶點蚱蜢號的碎片回去吧。……就算做個紀念。」

秀秀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向小強很是感動,點點頭:

「那肯定的。」

秀秀流著淚,過了好半天,才又哽咽著說道:

「那……我們拆什麼地方的……」

向小強心中一陣熱血上涌,脫口而出道:

「全部!」

秀秀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望著他:

「王……王爺?您是說……」

向小強被自己突然出現的想法折服了,他興奮起來,大聲說道:

「對,沒錯!我全要!讓造船廠去別的地方收廢鐵吧!蚱蜢號不能給它!就說這艘艇,寡人收藏了!」

秀秀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盯著向小強:

「王……王爺!」

「秀秀記下來,」向小強大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道,「回去後讓長江艦隊給那個什麼造船廠說一聲,明天照舊來拖船,到他們船塢里給翻修好,然後開個價,派人來取支票。媽的多少錢我都給。……哼,一艘小破艇,諒他們也不敢敲寡人的竹杠。」

秀秀擦著驚喜的淚花,一下撲到向小強的懷裡,掂起腳尖,用力的吻了他一下。

「王爺……」她在向小強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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