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厲兵秣馬 第415章 東雞冠山別墅

徐達號輕巡洋艦以28節的航速向北行駛,大約航行了9個小時之後,黃昏六點鐘的時候,接近了雙方約定的碰頭坐標點。

黃昏的大海上一片金黃的波濤,孤零零的一艘巡洋艦下錨停泊在海面上,隨著波浪上下顛簸。

這裡是遠離陸地的黃海,西邊二百多公里外,是北清的黃淮海岸,大概是海州的位置,也就是後世的連雲港。東邊三百多公里外,是朝鮮半島的南端。四周是四面不靠,極目所見,只有茫茫大海。

夕陽一點點地墜入大海,四面的蒼穹越來越暗,海面的顏色也由灰白色慢慢的變成深邃的藍黑色。

按照約定,雙方都只能來一艘輕巡洋艦。兩艘艦在碰頭坐標點靠近後,各自放下小艇劃向對方。南明這邊小艇載著向小強、鄭玉璁和談判團,北清那邊的小艇里載著廣武皇帝的弟弟毓畇,還有侍奉他的十來個貼身奴才。

但是為了預防萬一,南明已經悄悄派了10艘潛艇埋伏在附近,形成一個包圍圈。一旦北清軍艦有什麼反常舉動,那麼它除了要對付南明的一艘輕巡洋艦,還要躲避10艘潛艇的魚雷陣。

甲板上,向小強和鄭玉璁並肩站在艦首的欄杆邊,眺望著正北,清軍巡洋艦應該來的方向。

鄭玉璁滿臉潮紅,一句話不說,渾身微微的打顫。向小強靠近她,兩人雙肩輕輕碰在一起。向小強還是能明顯感覺到鄭玉璁身體在微微的痙攣。

向小強知道這是為什麼,也理解她的感受。是的,她這個大明王朝的郡主娘娘,金枝玉葉,馬上要登上北清的軍艦、去北清了。而那塊土地的控制者,則是大明幾百年來的死對頭。生死未卜的前程,讓她難免恐懼。但向小強知道,對於鄭玉璁這個渴望冒險、渴望追求刺激的女孩來說,這種經歷也是極其興奮的。尤其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去冒險,這對鄭玉璁來說是有難以比擬的吸引力的。

鄭玉璁知道,從登上清軍巡洋艦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安全就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了。從小到大伴隨自己的那一切:侯爵小姐和郡主的身份、女皇表姐、父王、富可敵國的家族財團、自己手中的巨額財富、以及大明帝國的法律、軍隊……那種種保護了自己二十來年的東西,第一次統統離自己而去了。在這幾天里,唯一能保護她、能給她安全感的,只有向小強一個人。

重要的是,在這幾天中,向小強只屬於自己一個人,不會有秋湫、秀秀、遼陽公主、還有表姐她們來分享……

這種感覺是極其美妙的。

昨天表姐叫她進宮、拉著她的手、哽咽著和她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鄭玉璁只考慮了半小時,然後便斬釘截鐵地答應了。之後她甚至連家也沒回,也沒和父親說,直接坐上了去火車站的車子。上了專列後,向小強正在那裡等她。鄭玉璁顫抖著和向小強緊緊抱在一起。

……

徐達號在約定地點隨波起伏了一個小時,到了晚上七點鐘,天色近黑的時候,艦橋頂上的觀測員大聲喊出了遠處發現目標。因為天已經很晚了,能見度不比白天,所以發現的時候,雙方距離已經不足四千米了。

觀測員繼續努力辨認目標,同時徐達號開始「嘩嘩」的起錨,重油鍋爐開始加壓,艦尾螺旋槳飛快地攪動白浪,全艦進入戰鬥狀態。

甲板上「嗚——!!嗚——!!」地戰鬥警報響徹全艦,立即有兩個軍官跑過來,護著向小強和鄭玉璁走下舷梯,進入甲板以下的艙房。那裡是這艘輕巡洋艦裝甲防護最好的位置。不過,也只是相對最好罷了。和主力艦相比,輕巡洋艦的裝甲本來就是很可憐的。

徐達號輕巡洋艦拖著白浪,修長的艦身向右橫轉,把側腹對準北邊目標駛來的方向,讓8門155毫米艦炮全部轉過來,瞄準對方。

甲板下的艙房裡,向小強和鄭玉璁擠在圓形舷窗旁,眺望著遠處逐漸逼近的黑點。巡洋艦加速行駛了,腳下的起伏更大了,海浪不斷從外面撲到舷窗的玻璃外側,撞碎成一片白沫。向小強攬住鄭玉璁的腰,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緊張嗎?」

鄭玉璁身子哆嗦的更厲害了,看著外面,咬著嘴唇點點頭。

向小強也有些緊張,低聲笑道:

「沒關係,這只是預防性的動作。不會真打的。就算打起來,清艦的戰鬥力也遠在我們之下。」

鄭玉璁臉色仍很白,又是點了點頭。

……

很快,徐達號的艦橋觀測員發現,對面的軍艦也開始橫過身子來了,和徐達號一起同向平行行駛,相隔三千米的距離。更令人擔心的是,對面的軍艦有三根煙囪。

那不是輕巡洋艦,而是一艘重巡洋艦。大清帝國的海軍旗在桅杆上獵獵飄揚。

緊接著,在對面的重巡洋艦背後,暮色中又鑽出來了兩艘小個子軍艦。那是兩艘驅逐艦。過了片刻,又出現兩艘。

目前為止,清軍已經出現了一艘重巡洋艦、四艘驅逐艦,來了一隻艦隊。而明軍這裡只有一艘輕巡洋艦。雖然周圍幾千米的海面下,還埋伏有十艘潛艇,但是清軍來了四艘驅逐艦,明軍的這十艘潛艇已經從獵人變為了獵物。

徐達號處於完全的劣勢。

「不好,很不好……」徐達號艦長舉著望遠鏡,喃喃地說道,「那是『雍正號』重巡,『康熙級』……清虜海軍的最強軍艦……這麼明目張胆違反約定,他們想幹什麼?」

徐達號加大馬力,航速直逼30節,拖著長長的白痕和清軍艦隊同向向東而行,並且向南偏五度。這樣,雙方的距離漸漸拉大。

雙方距離雖近,但借著暮色掩護,明軍輕巡洋艦想脫身還是問題不大。

……

就在此時,清軍的重巡洋艦上閃起了信號燈。這是雙方事先約定的見面信號。

見到對方信號,徐達號雖然仍繼續拉遠距離,但同時也按照約定的信號打了回去。

清軍的「雍正號」重巡洋艦減速了。過了一會兒,停了下來,尾部的白痕逐漸消散。但是,周圍的四艘驅逐艦開始加大馬力、拖著黑煙成「之」字形行駛,艦首劈波斬浪地在附近搜索潛艇。

與此同時,徐達號也慢慢減速,但是始終和雍正號保持3500米以上的距離。

雙方的種種舉動,無不反映了對對方的嚴重不信任感。

接下來,雙方開始了「燈光扯皮」。清艦要求明艦靠近一些,說這三千多米太遠了,雙方光劃小艇就得累半死。而明艦回信號說累半死就累半死,誰叫你們不遵守約定來一支艦隊的,靠近了我們沒有安全感。

雙方扯了一會兒皮,最後還是在3500米的距離上,雙方放下了小艇。

向小強和鄭玉璁坐在橡皮艇上,周圍是一圈水兵在划槳。後面還有一艘橡皮艇,坐著代表團的其他幾個成員。每艘艇上都掛著一盞燈,向對方標明自己的位置。

遙遠的北邊,在雍正號高大的黑色剪影下面,也有兩個小亮點晃動著。那是他們的兩艘橡皮艇,其中一艘上面,就坐著廣武皇帝的親弟弟:愛新覺羅·毓畇。

向小強攬著鄭玉璁坐在小艇中間,突然伸手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還挺沉。他抱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挺啄木鳥機槍,一長串彈鏈連到一隻沉重的彈匣里!兩腳架收著,抱在懷裡就能掃射!

身後有兩個水兵趕快請向小強放下,說這是預防萬一的,清虜那邊的小艇上肯定也有啊,所以咱們就不能沒有。

向小強汗了一把。怪不得他倆一直不划船、光歇著,原來是機槍手。

雙方的這種嚴重的互不信任,簡直比後世冷戰時期還強烈百倍。

……

也不只划了多久,反正兩邊的水兵們都快筋疲力盡了,遠處的兩盞燈光才漸漸靠近。雙方的四條橡皮艇終於靠在了一起。而這時候,雙方背後的軍艦都很遠了,只能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剪影。

四條小艇相互把纜繩拋給對方,固定在了一起。兩邊的水兵互相戒備地看著對方。

清軍小艇上站起來一個軍官,一口京腔喊道:

「勞駕,哪位是向將軍哪?哪位是樂平郡主哪?」

明軍小艇上的一個軍官也起立喊道:

「哪位是阜平王殿下啊?」

對面又站起來一個人影,年輕的京腔朗聲說道:

「孤王便是。向將軍來了么?」

明軍這邊的燈光立刻照到他身上。那是個穿著長袍馬褂的年輕人,二十來歲,面容瘦削,和溥儀和廣武的面孔都很是相似。

向小強站起來,說道:

「本將在此。」

緊接著,鄭玉璁也抓著向小強的手站起來,清聲說道:

「本郡主也來了。」

對面的強光照過來了,直射到兩人臉上。向小強和鄭玉璁都幾乎睜不開眼,但兩人手緊緊握著,都抬起頭來,讓對方仔細辨別。他們知道,阜平王毓畇此時也在接受自己這邊的燈光照射。

雙方都要仔細辨別,驗明正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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