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抱著流血的手,靠在衛生間的牆上,望著天花板,無聲地哭泣著。
一個小女兵哼著歌走進來了。一抬眼,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秀秀透過淚水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轉過臉去。那個小女兵認出這是秀秀,又盯著她手上不斷滴下來的鮮血,顫著聲說道:
「夫……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我……我扶您去醫務室……」
秀秀咬著嘴唇,一聲沒吭,只是搖著頭,沙啞著嗓子道:
「我不用你管,出去。」
「可是,夫人,你在流血,我還是……你不能……」
秀秀胸口劇烈起伏著,嘶聲吼道:
「出去——!!!滾——!!!」
小女兵嚇得臉都白了,怔了一下,轉身就跑。
秀秀又命令道:
「站住!回來!」
小女兵又嚇得跑回來了,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聽好了,」秀秀淚眼朦朧,但聲音卻惡狠狠地說道,「出去該幹嘛幹嘛,要是跟別人說一個字,我饒不了你。」
小女兵嚇得直點頭,然後貼著牆,慢慢地摸到門口,一溜煙地逃走了。
抽水馬桶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秀秀驟然轉頭望著那個方向,一時嚇得不知所措。
她就是沒想到,衛生間里還可能有別人。她盯著發出沖水相聲的那個隔間,腦中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該跑出去,還是繼續站在這裡。
一扇隔間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女上校。
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出來後,徑直走到秀秀的旁邊的洗手台前,也沒看她,只是彎腰擰開水龍頭,洗著手。
秀秀心虛地望著眼前的十四格格,完全沒了剛才的威風,身子竟然不自覺地往後面撤。
十四格格洗完手,拽過毛巾擦了兩下,轉身出去,丟下一句話:
「跟我來。」
秀秀抱著傷手,低著腦袋,很老實地跟在十四格格身後,就像只受傷的小貓。
……
十四格格帶她來到醫務室門口,掏出一塊手帕遞給秀秀,吩咐道:
「把眼淚擦擦。」
秀秀獃獃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下意識接過手帕,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了。
十四格格伸手拿回手帕,然後轉身推開醫務室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裡面一名女軍醫和一名護士看到十四格格,趕快放下報紙,雙雙起身立正道: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十四格格點點頭,又向門外說道:「進來吧。」秀秀咬著嘴唇,躊躇著慢慢進來了。
軍醫和護士一見秀秀,又趕快說道:
「夫人。」
「夫人……啊!夫人您的手流血了!……怎麼搞的?」
十四格格笑道:
「在衛生間里弄的。我跟她開玩笑,不巧地上有一灘水,她腳下一滑,手打到鏡子上,沒摔倒,但是手被鏡子劃破了。麻煩你們給處理一下。」
護士MM看著秀秀眼睛裡的淚痕,在看著秀秀手上的血,聽著十四格格的解釋,立刻便釋然了。軍醫MM還有點疑惑,但也基本釋然了。
她們十二分小心地為秀秀清理傷口、取出傷口裡殘留的細玻璃渣,然後上藥、包紮完畢。
「好了,不要到處說,」十四格格笑眯眯地吩咐著,「秀秀畢竟是司令夫人,受傷也不是什麼好事。傳出去的話,那些記者不知又得編出什麼故事來。呵呵,可別讓我在報紙上看到什麼東西啊……好不好?」
十四格格笑呵呵地盯著她們。軍醫和護士連忙點頭,保證保密。
秀秀暗暗地看了一眼十四格格,目光中帶著一些感激。
……
十四格格帶著秀秀來到自己的保安隊副司令辦公室,關上門。
「坐這兒。」
十四格格指了一下沙發,然後去拿了兩個杯子,放上茶葉,倒了兩杯茶。
秀秀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
十四格格把兩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後自己坐在秀秀對面的沙發上,慢慢的喝著茶,盯著秀秀。
秀秀被她盯得越來越心虛,抱著纏著紗布的手,低著腦袋,在沙發里縮成一小團,也不敢抬頭看她。
「你挺威風的呀,秀秀。」
十四格格淡淡地說道。
秀秀的臉「騰」地紅了,咬著嘴唇抬眼飛快地瞥了一眼十四格格,一句話也不敢說,又慢慢地垂下眼去。
「先讓人家『滾』,又說『饒不了』人家。我倒要問問你,你這麼威風八面,對下面小姑娘頤氣指使的時候,是什麼讓你底氣那麼足?嗯?是憑的什麼?」
十四格格問著,緊緊盯著秀秀的眼睛。
秀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腦袋垂得更低了。
「憑的你軍銜比她高?」十四格格望著她,微微笑道,「不對吧。秀秀,你雖然是個軍官,但你更是個小女人。一個小女人是不會拿軍銜耍威風的。……你剛才的口氣,不是軍官對下屬,而是女主人對僕從的口氣。秀秀,你是憑著司令夫人的身份在壓人。我說的對不對?」
秀秀低著頭,啞口無言。
十四格格繼續說道:
「好,你秀秀從小到大都是委委屈屈的,活得沒脾氣,現在成了司令夫人,跟下邊有點脾氣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要記住,你能這樣耍脾氣、抖威風,憑的是什麼?是司令夫人的身份。說到底,你的背後有向大人,是向大人娶你做夫人,喜歡你、寵著你,你秀秀才能這樣子。但你如果以為向大人就是你一個人的話……那你就太不懂事了。你就不是你秀秀了。」
秀秀心中一驚,敏感地抬起頭來,盯著十四格格。十四格格最後一句話彷彿暗示著……不,已經不是暗示了,已經近乎挑明了:向大人不是我一個人的,她十四格格也要來分……
但是十四格格卻自顧自地說下去:
「今天我猜應該是向大人跟你攤牌了。是誰?無論是璁璁還是陛下,你都不應該這麼突然。因為你是秀秀,你善於躲在暗處觀察著每一個人。向大人喜歡誰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應該早就有思想準備了。今天只不過是一次宣洩。我說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