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些兵非懲治一下不行!」李根生在軍營的司令辦公室里,湊在向小強旁邊,提心弔膽地說著狠話,「……非得好好治一下!……那些小子,居然敢當著德國朋友的面放鞭炮,這也太無法無天了!不知道德國朋友害怕鞭炮嗎?這讓德國朋友的臉面往哪兒放了!……要我看,全部關禁閉!……大人,您看怎麼樣?全部 關禁閉?」
向小強靠在椅子里,兩腳翹在桌面上,手裡「啪啪」地玩著打火機,眼睛一會兒瞥他一眼,一會兒盯著天花板,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李根生又擔心地看了向小強一眼,生怕司令大人沒聽明白,真的來一句「那就關禁閉吧」……他咽了口唾沫,繼續硬著頭皮說道:
「大人,應該全部關禁閉!一百多人都關起來!禁閉室不夠也沒關係,那就……那就……」
「那就怎麼著?」
向小強終於有反應了,抬眼瞥著李根生,拖著長音道。
「那就……咳咳,那就……」
向小強微微一笑,說道:
「算了,根生,你也別在我跟前一個勁兒的說反話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懲治那一百多人,是不是?」
李根生一怔,低下頭訕訕一笑,說著:
「大人……其實,屬下也不是說不願懲治……主要是那些弟兄們,也沒有惡意……如果因為放了兩掛鞭炮就……」
向小強揮揮手,打斷他,問道:
「這樣吧根生,我就問你,假如今天被嚇趴下的是一群大明士兵,你是否懲治那些放炮的?注意我說的,假如大明士兵也怕鞭炮,也是嚇得趴到地上了。」
李根生挺直腰板,直接搖搖頭道:
「那沒必要。我不會懲治。這就是士兵互相開玩笑。」
向小強點點頭:
「所以說,這次我也不會懲治。」
李根生眼中掠過一絲竊喜。向小強繼續說道:
「根生,你記住了,要麼都懲治,要麼都不懲治。不能說被嚇到的是德籍志願兵,就要對肇事者嚴加懲治;而被嚇到的是我們大明士兵,對肇事者就不予追究。一定要一視同仁。另外,根生,你記住了,……」
他坐正了,緊緊盯著李根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是德國朋友,而是德、籍、志、願、兵。我們把他們要過來,不是當朋友的,而是當手下的。從今往後,不僅是這些事情,就是飲食起居、其他各方面,都要一視同仁。如果德國兵一天吃一斤肉的話,那我們的士兵只要願意,也必須能吃到一斤肉。當然,可以有等級,軍隊就是等級森嚴的地方。但等級只能是因為軍銜和職位,而不能是因為國籍和種族。明白了嗎?」
李根生點點頭。他很高興,因為司令大人的態度比他想像的更理想。
向小強推開窗子,望著樓下遠處,在明軍的圍觀下列隊穿過軍營的德國官兵們,微笑著說道:
「假如他們想贏得我們大明官兵心底里的尊敬,可以,憑著過硬的飛行技術、高超的空中格鬥、紮實的裝甲操作技能、還有嚴明的紀律和優秀的基本素質來贏取吧!如果他們真的能把這一切展現出來,到了那時候,他們甚至可以成為我們大明官兵心中的神!假如他們能在戰場上跟我們並肩浴血,出生入死,那麼,他們甚至會成為我們的兄弟!……但是目前,只能叫他們德籍志願兵。」
「大人說的是。」
向小強轉過來,笑道:
「根生,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強調這些嗎?……話說,假如是英國兵、美國兵的話,我還真不那麼在乎。」
李根生也有些疑惑:
「大人,為什麼?」
向小強說道:
「只有一個原因:他們來自納粹德國。納粹黨都是種族狂,而且已經給德國人民洗了三年的腦了。這些年輕人被灌輸的觀點是: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種,其他所有的民族都要比他們劣等,我們有色人種,也屬於他們所謂的劣等人種之列。假如我們對他們的照顧、被他們理解成為我們自卑的話,那就等於是我們自動配合了他們的人種論了。那今後的幾年,都別指望他們能平等的看我們。」
「我明白了大人,」李根生這才明白了,嚴肅起來,「這樣說屬下心中就有數了,知道該如何拿捏分寸了。」
……
人民衛隊現在已經發展到了將近六萬人,孝陵衛軍營也一擴再擴,現在是按照四個師的編製,分成四大塊,整體規模已經快要趕上首都衛戍軍了。這麼一座龐大的營地里,再多住一千多人,那自然是很輕鬆。
在這1300名德國軍官中,300名裝甲部隊軍官是要常駐人民衛隊的,也算是人民衛隊的編製內。1000名飛行員,是要進入大明陸航編製,進入陸航一線作戰部隊和航空學校的,他們在人民衛隊只是暫時的,很快就要離開。
但儘管如此,向小強還是不著痕迹地、讓他們對大明和大明軍隊有了第一印象。
首先,向小強並沒有像李根生建議的那樣,親自到火車站去迎接。他只是派了李根生前去,並告訴李根生,讓他去已經是給足德國軍團面子了。
另外,這一千多德國軍官團們,本來大都以為,下了火車前往軍營的時候,明軍要派交通工具載他們過去呢。誰知道竟然是讓他們背著行囊、提著箱子走了過去。當然,來接站的明軍上校、中校、憲兵們,也是和他們一起走回去的。雖然路程不長,但這些德國小夥子們還是覺得和想像的有一些落差。
他們在國內出發的時候,是元首親自對他們演講,幾乎把他們說成了救世主,讓他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去幫助、去指導、去拯救……在碼頭上船的時候,還有很多女士們向他們歡呼、拋送鮮花,有軍樂隊吹奏,還有很多希特勒青年團的青少年高台右臂,向他們歡呼……
沒想到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從車站到軍營,連汽車都沒得坐。很多人都在想,大概是明軍就這種摩托化水平,汽車太少。
……
不過,當他們在軍營里提著箱子、背著行囊前往宿舍的時候,卻看到了路兩旁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大車庫,每扇大門上都用黑漆噴著汽車的標誌。
又走了一段,他們看到在車庫外,有上百輛軍卡排在那裡,明軍士兵在用水龍頭皮管子洗車,然後擦得鋥明瓦亮。
再往前走,他們又看到了更加高大的車庫,照樣是一眼望不到頭,不同的是,那些高聳的大門上,每一扇都用黑漆噴著坦克的標誌。
在這些坦克庫房前的空地上,至少有一百輛坦克停在那裡,幾百個明軍坦克兵正在保養。那些小夥子們光著膀子,露著結識黝黑的肌肉,喊著號子,齊心協力把一根長長地杆子杵進炮管,像拔河那樣來回擦拭著炮膛。
另外還有幾輛坦克,那些小夥子們也是喊著號子,把坦克的履帶一下一下抽出來,然後把需要更換的環節換成新的,再喊著號子,一下一下地卷進去。
還有十來輛坦克,小夥子們站在坦克上,正在搬著沉重、巨大的電瓶更換。
看到這一切熟悉而又激動人心的景象,這些德國裝甲兵們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在國內,他們可從沒在同一個地方見到那麼多的坦克。也沒在同一個地方見到那麼多的汽車。想著很快坐在這些坦克裡面、顛簸賓士在校場上的就是自己,他們覺得自己的血快要沸騰了。
……
十棟長長地營舍,就是專門給他們住的。一百多名人民衛隊中下級軍官已經等在這裡,像迎接新同學一樣,引導、幫助這一千多名中下級德軍軍官入住、安頓。一百多名人民衛隊軍官中,懂德語的就佔到了一半。這幾乎是把軍營里所有懂德語的軍官都拉來了。
儘管這樣,大多數人還是只能靠手勢、比劃、表情來交流。儘管有軍營大門口的「鞭炮事件」,但顯然這小小的惡作劇對於德國官兵來說,算不了什麼,根本沒有人民衛隊上層想得那麼嚴重。人家根本就沒往「兩國關係」、「民族影響」上想,搞惡作劇互相捉弄,在人家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只不過不服的都把這個梁子記在心裡,暗暗的等機會找回來就是了。
同級別的兩國年輕軍官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至少表面上已經打成了一片,互相遞煙、拍肩膀、捶拳頭、哈哈大笑,已經是一團和氣了。
李根生擔心的群毆事件,並沒有發生。
突然,宿舍走廊上傳來了一聲口令:
「立正————!」
「啪!」,走廊上所有的明軍官兵都立正了。
緊接著,又傳來了一聲德語口令:
「阿克————冬!」
「啪!」,所有的德軍官兵也都立正站好了。
但是馬上,站的筆直的德軍小夥子們眼睛就不老實了,紛紛歪頭往前看去,走廊上充滿了低聲笑聲和輕輕的口哨聲。
一名明軍女中校在兩個男少校的陪同下,出現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