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197章 冷血政治

「……這裡是南洋廣播公司的《南洋之聲》……現在暴亂已經擴散到本台樓下了……這條街的所有華人店鋪正在被當地人洗劫……」

船艙內笨重的老式收音機里,「吱——呀——」的電波雜音中,隱約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她說著華語,情緒悲憤,一起傳出來的,還有很多背景雜音,好象是很多人吶喊、尖叫的聲音。

現在永安公主號上,很多乘客已經在緊張地聽著這個台了,很多找不到波段的乘客,相互詢問著。艙房走廊上有人大聲喊著這個台的波段位置,叫大家都去聽。

播音小姐繼續激動地道:

「……我現在就站在二樓窗口,街道對面就是一家華人商店,現在店主已經被拖出來了……當地人有八九個,拿著棍子、砍刀,他們在砍他……他跪在地上求他們……啊!」

播音小姐驚叫一聲,收音機里沉寂了片刻,只隱約傳出一群人瘋狂的嚎叫聲。過了一會兒,她才重新沙啞顫抖著說:

「剛才,店主的頭……被一刀砍下來了……地上……地上噴的都是血……」

永安公主號的許多客艙內,女乘客都尖叫起來了。現在不只是客艙內,郵輪的甲板上、走廊上、下面的三等艙等地方,都在用播音器播放著這個頻道的報道。因為這個只有一間小屋的電台,是整個荷屬東印度唯一的華語電台。

南洋廣播公司總部在新加坡,是南洋華人創辦的一個大廣播公司,以南洋為範圍,新加坡、菲律賓、馬來亞、暹邏、印度支那,都有它的分部。但在打壓華人勢力最嚴厲的荷屬東印度,卻只能在一棟小樓里租一間屋,只有三個人,採訪能力和報道能力都很低。就這樣,還是南洋廣播公司花了大工夫、費盡心思打通荷蘭殖民當局的上層,才被允許設立的。在荷屬東印度,華人的一切都要受限制。而其他國家的廣播公司東印度分部,都要比這大得多。

聚集在三等艙里的乘客們鼎沸起來了,很多人激憤地叫喊著,馬上又被更多人喝止住,要求保持安靜,繼續聽。

《南洋之聲》的播音小姐哽咽著說道:

「現在他們把店主的妻子和女兒拖出來了……那些……那些當地人把店主的頭拿給她們看……啊!現在他們就在大街上……把她們按在地上……那女孩最多有十二三歲……她……她叫得太慘了……」

播音小姐已經泣不成聲了,努力著說道:

「她的……她的母親也在被好幾個當地人按住姦汙……她好像在哭著喊什麼……啊,她是讓女兒不要亂動,別惹惱他們……現在,現在……又有七八個當地人跑進店鋪,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拿到,就出來了。可能是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吧……啊,現在那新來的幾個當地人又加入進來,在旁邊一邊看一邊等著……等著輪到他們姦汙那對母女……

「現在這條街上,我看到的六七家華人店鋪都燒起火來了,我這裡都能聞到難聞的味……味道不光是煙味,還很臭,一股焦臭,很噁心的味道……啊,啊,來了一輛轎車……不要不要,千萬不要,快開走……哦,不要,被攔下來了……司機被拖下來了……啊,又拖下來三個人,還有一個女人……都是華人……哦,其中兩個男人在拚命喊什麼……他們喊的是日語,大概是說他們是日本人……哦,他們讓那兩個日本人上車了,車開走了……另外一男一女……哦,不,他們是華人……他們不會說日語……他們就要死了……警察在哪兒?為什麼一直沒有一個警察管……」

播音小姐小聲哭著,大概是怕被發現吧,不敢大聲。收音機里只有吱吱呀呀地電波雜音,勉強能分辨出其中夾雜著女子撕心裂肺的慘叫。

也不知過了多久,播音小姐又強撐著說話了:

「……現在那對華人母女都不動了……她們一絲不掛,渾身都是傷痕,已經沒一塊好肉了……一個當地人還在用刀在那個母親的胸上刻什麼標記……她們的下體……都被塞滿了木棍、竹籤……好像還有鐵絲衣架,從店裡拿的……被從車上拖下來的那一男一女,現在也都奄奄一息……男的下體好像被閹割了,已經昏過去了……

「啊!!他們居然……他們剛剛把那男的抬著,扔進店裡!現在店裡已經全是火了!……啊,他們又把那個女的也扔進去了……那個女的還有知覺,想往外爬……但他們關上了門,就在那裡看,還在拍手大笑……這些……這些畜生!禽獸!……現在兩個當地人蹲在那裡幹什麼,後背擋住了……不過也許是……啊,他手裡提著那個小女孩的頭!他們剛才在砍她的頭!!」

突然,收音機里寂靜了一下,片刻後播音小姐聲音極度恐懼起來:

「他們看到我了!……他們看到我在窗戶里了!他們衝進樓里了!救命啊,我該怎麼辦!……我的兩個男同事正在頂住門,他們用桌子和沙發,拚命抵住門……當地人正在外面撞門……他們在喊,讓我們認命吧,讓我們服從真主的安排……我……我該怎麼辦,我不想死……救命啊!!」

播音小姐驚恐地哭著,聲音顫抖,泣不成聲。收音機里清晰地能聽到,很多人在興奮地嚎叫,喊著聽不懂的語言,還有尖利的口哨。一個華語男聲喊著:

「不行,頂不住了!……周小姐,趁還有機會,你快跳下去吧!……從窗口跳下去,就一下……你要是被他們捉住了……」

不只是永安公主號,所有收聽這個頻道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大家都知道,《南洋之聲》的兩男一女,凶多吉少了……

周小姐的同事勸她跳樓,這勸告聽起來殘忍,但在這時候,卻是最人道、最為她著想的……

此時,大多數聽眾都屏住呼吸,心裡默念著:周小姐,跳啊!快跳啊!再不跳來不及了……

收音機里,周小姐嚎哭著,歇斯底里,而門外的狂叫聲和砸門聲越來越重,已經聽到了木板崩裂的聲音。突然,周小姐不哭了,很平靜地對收音機里說道:

「諸位聽眾,女士們先生們,《南洋之聲》的廣播到此結束,多謝諸位收聽,我……我要去跳樓了,再見。」

收音機沒信號了,陷入一片「沙沙」的雜音中。

永安公主號上,一片寂靜。人人都守在收音機前,獃獃的,好像還沒弄懂怎麼回事似的。

過了一會兒,女乘客們都在哭。男乘客們也都臉色慘白,大口喘著粗氣,好像身臨其境一樣。

向小強在艙房裡,摟著秋湫,感受著她小手冰涼,氣得渾身顫抖,淚水不停地留下來。向小強自己咬牙切齒,但還是輕輕拍著她。

他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不要激動,要理智。

……這只是開始,根據那個群島的歷次經驗,狂潮要經歷幾十個小時,甚至幾天。這才是開始而已。

向小強咬著牙,反覆對自己說:我現在是大明帝國人民衛隊司令,還是欽差大臣……我的一言一行代表著大明帝國……我的態度代表著整個帝國的態度……我不能讓憤怒控制我……在公開發表意見前,我要給國內發電報,給朱佑榕和沈榮軒發電報,搞清楚國家的態度……還要搞清楚北清的態度……上帝啊,讓我的心變硬吧,讓我能完全理智的思考問題!

他平穩了一下情緒,拍拍秋湫,然後把門口的警衛叫進來:

「立刻請宋老、孫老和王老過來,有事相商。」

很快的,三位老頭都來到了向小強的艙房。除了原國防部軍工局副局長王鶴翔有點激動,另外兩個老頭,那兩個原駐外武官臉上都是波瀾不驚,一點看不出是剛聽過這段慘事的人。

向小強暗暗咬牙切齒道:兩個老傢伙都是搞外交的,還真不容易看出喜怒哀樂來。……也許他們根本就是麻木的,搞政治把心腸搞硬了。

「三位老先生都是我大明的老臣,」向小強讓警衛泡了茶,敬給他們,然後說道,「宋老和孫老還是搞外交的。三位想必也聽了剛剛的廣播。荷屬東印度的這種事情,也不是初次了。我想請教,我大明一貫的態度是怎樣的?或者說,為什麼會容忍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三個老頭相互看看。要是在國內,向小強突然來這麼問他們,他們肯定幾句官腔就過去了。但現在陛下已經派他們輔佐向小強出訪歐洲,要全程給他出謀劃策,或者說在海外,代表大明利益的只有他們幾個,已經是同舟共濟了。講話的時候完全可以貼心貼肺,不必有什麼保留。

宋如海首先搖頭嘆道:

「向大人,我們自己可是一滴石油也沒有啊!」

這一句話,向小強就愣住了。

宋如海接著說道:

「我們北有滿清,東有日本,一旦打起仗來,荷屬東印度賣不賣我們石油,直接關係我們大明能不能活下去啊,向大人!……東印度群島是世界第三大石油產地,也很幸運,這是離我們家門口最近的一處石油產地,戰爭狀態下,我們從東印度運石油,運輸線最短。……當然,美國和蘇聯石油更多,但那都在地球的另一頭,我們的輸血管要是必須伸到地球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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