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173章 為女皇兩肋插刀

此刻,晚上十點半,在紫禁城御書房裡,朱佑榕正在聽著向小強的敘述。

平時這個時候,她早已就寢了。但一個小時前,向小強隻身求見,朱佑榕才聽到了一段事情,看到了兩件東西。

朱佑榕端詳著桌上的一捆普洱茶餅、一盒寶石「糖果」,回味著向小強的話,起身踱著步子,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自己的這個舅舅也太不爭氣了……嫉妒向小強,竟然連這種陷害手段都做得出來……

向小強偷偷欣賞著朱佑榕的身段。又是這一身黑絨睡袍,優雅的踱著步子,低著頭頸,像是黑天鵝一般。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看到朱佑榕穿睡袍的樣子了。

第一次是初次見她,在昌平侯府。自己還不認識她,還把她叫成「鄭小姐」,她還噴了自己一褲子茶水……第二次就是除夕之夜,在紫金山要塞,她的房間里。她剛剛經受了舅舅和奶媽的傷害,一個人孤零零地吃著夜宵,樣子楚楚可憐極了……向小強還記得,她一眼見到自己的時候,那種驚喜感覺……第三次,就是現在了……

朱佑榕有些慚愧地看了一眼向小強,躲閃著他的目光。

向小強輕聲說道:

「陛下,臣今晚來見陛下,也是臣的屬下極力勸告,臣才來的……因為,因為臣不願……不願讓陛下覺得,您看錯了臣。臣……臣在外面受多少冤屈都不要緊,只要陛下相信臣、理解臣,陛下不會再受一次傷害,不會再一次有被背叛的感覺,臣……臣就滿足了……」

朱佑榕頓時鼻子一酸,腳下停住了。她面對著多寶格,裝著在欣賞瓷器,但是眼眶中,淚水已經打著旋了。

書房裡很安靜,背後向小強沉吟了一會兒,又很認真地道:

「其實依臣看,侯爺也未必就是要陷害臣。侯爺可能是真想得到這批訂單,才……才一時糊塗,做了這種事。唉,臣……也是太認真了些……主要是玉花驄公司的報價的確太貴了,當時也不知道那就是侯爺的公司……這樣好了,臣回去再考慮一下,問題不大的話,就採購玉花驄的軍車。支持我們大明自己的公司,總好過錢讓外國公司賺了去……但是,有句話臣一定要說,就是侯爺一定得把單價再壓低一些……畢竟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錢,是大明帝國的錢,大明軍隊那麼多地方都亟待提升,不能不節省每一分錢……這兩件東西,雖是侯爺的好意,但太貴重了,臣受之不安,明天臣派人給侯爺送回去。」

……不會再受一次傷害,不會再一次有被背叛的感覺……

朱佑榕默念著向小強這句話,現在淚水已經不斷滾落了。她不敢轉過身來,也不敢抬手擦拭,怕向小強發現自己哭了。

自己貴為公主、貴為女皇,從小就在親人的愛中長大,從不知道受傷、被背叛是什麼感覺……直到有一天,終於嘗到了這種滋味,而且這傷害和背叛,還是來自於自己最親的人……從那以後,自己就把自己孤立起來,身邊再沒有親人、朋友,有的只是低眉順眼的宮女。好久沒有人顧及自己會不會「再受一次傷害、再一次有被背叛的感覺」了……

向小強……向小強……你為什麼那麼善良?那麼知人心?……而且,你已經落入舅舅的陷阱中,還是不肯相信,還是從好的方面去想別人……

聽向小強前後一說,自己就明白,向小強十有八九進圈套了。大明朝這種事情,太多了。但向小強還不知道,還在想著「支持我們大明自己的公司,總好過錢讓外國公司賺了去」,還在想著「大明軍隊那麼多地方都亟待提升,不能不節省每一分錢」……

「向老師……」朱佑榕輕呼一口氣,轉過來,流著眼淚說道,「向小強,你今晚根本不用來……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即使明天我看到了報紙,報紙上說你貪污,我也知道他們是錯的,你是對的……」

「陛下!」向小強站起來,輕聲驚呼道,「您……您流淚了……」

向小強本來為自己的表現很滿意的。這幾句話,每一句都是怎麼打動朱佑榕怎麼說的。今晚的目的就是既洗脫自己,又告倒鄭恭寅,還要讓朱佑榕覺得自己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看來目的達到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怎麼把朱佑榕忽悠哭了……看來,這妮子被忽悠到痛處,動了真感情了?

他注意到,朱佑榕既沒叫自己「向老師」,也沒叫自己「向卿」,而是第一次叫自己「向小強」,直呼其名……

向小強一時也是心中一熱,不由自主地有些感動,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朱佑榕胸口顫動兩下,深深呼了一口氣,滿臉淚水地望著向小強,四目相對,凝視著。

朱佑榕忽然伸出雙手給向小強。

向小強一愣,不知她要幹嘛。握手?吻手?都不應該是雙手啊……這個姿勢,也不像是要擁抱啊……

向小強心中一個聲音大喊著:管他的!跟著感覺走!

他雙手向下一拍,和朱佑榕的雙手按在一起,四隻手輕輕握在一起。這是他第一次牽朱佑榕的手……感覺很纖細,很溫潤,很細膩。

朱佑榕流著眼淚,臉上卻微笑著,說道:

「向小強,今後在課下,我就叫你向小強,好不好?」

向小強腦中「嗡」地一下,氣血上涌,胸中狂喜,一種從未敢想過的念頭衝出來,開始瘋狂YY:……朱佑榕愛上我了!女皇要向我表白了!!天哪,我做了什麼,不用這樣眷顧我吧!!!

他獃獃地點點頭。

但是朱佑榕只是微微一笑,輕輕抽出雙手,流著淚道:

「我現在已經沒有朋友了……璁璁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我很想要一個朋友……向小強,你敢和我做朋友嗎?」

敢?什麼意思?

向小強臉漲得通紅望著她。等來的並不是表白,向小強大失所望。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作為一個女皇、作為朱佑榕,說出「我很想要一個朋友」,已經是破天荒了。

他提醒自己:千萬要冷靜,眼前的是大明女皇,是從小受最優良教育長大的高貴淑女。她說的「做朋友」,那就只能理解為「做朋友」,不能理解為別的。如果你還敢多想,那隻能是自找釘子碰。

向小強微笑著,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顯得深邃些,嗓音很磁性地說道:

「陛下,你是女皇,我是人民衛隊司令,我們都是註定沒有朋友的人……我和你一樣,一個朋友也沒有,甚至沒有親人,身邊只有下屬、同僚……你這種感覺,我每天都在深深體會著……我也是多麼想有一個朋友啊……但是,陛下,你既然想要朋友,又為什麼還問我『敢不敢』和你做朋友呢?」

朱佑榕一怔,有些慚愧起來,吞吐著:

「啊……向小強,你就當我沒問過好了……我……我以前覺得大家都說『伴君如伴虎』,所以才覺得你也……唉,我問得真傻,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又怎麼會有『敢』不『敢』之說呢?」

向小強心中重新狂喜起來。雖然陛下的意思不是自己YY的那一種,但她畢竟邀請自己做朋友,這已經是極大的收穫了!他不敢奢望跟陛下能真處得像朋友一樣,但至少得到了「朋友」的名分,今後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會極大的提升,在抵抗外界的各種攻擊時,自己的「裝甲」就厚得多了。

最重要的是,朱佑榕是一個容易被親情、友情左右國家大事的人,今後在大明帝國擴張自己的勢力、擴軍、提升軍備、甚至嘗試統一中國的瘋狂夢想,就容易得多了。

「向小強,」朱佑榕盯著他,猶豫著說道,「以我看來,我舅舅很可能是要陷害你……很可能明天就有幾家報紙登上了你的索賄醜聞……你打算怎麼辦?……我想幫你。」

向小強「大吃一驚」,喃喃地道:

「不會吧……鄭侯爺雖然有些糊塗,但還不至於真的要陷害我吧……鄭小姐也是那麼好的人……」

朱佑榕歪頭盯著他,微笑著,無可奈何地道:

「真的,向小強,我不誑你。我幫你吧,我不幫你,你會很慘的。」

向小強彷彿像被霜打了一樣,低頭半晌,然後抬頭道:

「怎麼幫?」

朱佑榕也是一怔,幾乎被問住了。是啊,怎麼幫?直接下旨叫都察院不要查?下旨叫報紙都不許登?……這怎麼可能?

唯一有效的辦法,讓向小強開個記者招待會,說出真相。讓向小強對記者們說,陛下知道此事,陛下可以作證。

然後,等記者們來採訪自己的時候,自己為向小強作證就是。

但是這樣一來,大明鄭家,這個幾乎和朱家同等地位的家族,朱明王朝最大、最忠實的依靠,就要成為醜聞的中心了。而且,親手把他們推入中心的,就是自己這個大明女皇。

只要自己一為向小強作證,那麼就無須任何證據了,全大明、全世界都會相信,大明延平王世子、昌平侯鄭恭寅設局陷害向小強,這個帽子他們就摘不掉了,將會永遠的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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