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中華民國 第990章 段祺瑞之見

「王大人什麼都好,在下派人去見王大人,正是為了打聽北京之事,昨天下午剛剛收到北京的電報,其實王大人早就對南京方面頗有不滿。這次發生在北京的官場大整頓,不少北洋政府的舊部都蒙冤遭殃,還有幾位小站出來的老將都牽涉其中。很明顯南京方面根本不是為了整頓風氣,而是隨意找了一個借口來排除異己。」馬步芳強調的說道。

「馬少帥,老夫已經說過了,這些事已經與老夫無關,官場再亂由得他去就是,只要潔身自好問心無愧,再大的風浪都奈何不了。」段祺瑞穩如泰山的說道。

「泉公,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咱們北洋舊人原本已經沒有什麼二心了,可是南京方面仍然執意要拔掉我們這些人,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姓吳的擺明就是要趕盡殺絕,難道我們真要坐以待斃?」馬步芳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太杞人憂天了,北京之事有理有據,依我看南京中央政府無非是想來一次敲山震虎。試想一下,中日開戰打得如火如荼,元首哪裡有閑工夫來處理這些事?」段祺瑞持重的說道。

「即便如此,可此事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北京是昔日舊都,咱們北洋的根子全部在那裡,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別人一點點的蠶食其外、損毀其中,難道就無動於衷嗎?」馬步芳嘆了一口氣,加重語氣的說道。

「馬少帥,這天下早已一統,還有什麼北洋南洋之分?好不容易迎來這和平安定,何必還要去惡意破壞呢?咱們北洋算是已經到頭,各有各的路子繼續走,就看大家的參悟了。」段祺瑞緩緩的說道。

馬步芳頓時陷入了沉默,臉色顯得很艱難,又是無奈又是尷尬。

就在這時,坐在馬步芳右側的年輕人忽然站了起來,他情緒有幾分激動,向著段祺瑞說急切的說道:「泉公,雖然我們青海馬家勢單力薄,可承蒙袁大總統的照顧多多少少有了幾分家業,當初袁大總統仙去之後,唯獨泉公您誓死抵抗南方叛逆,這等決心和信仰一直讓小人敬佩萬份。可是今時今日小人有幸親仰泉公真面目,到頭來卻發現泉公早已失去銳志,小人萬萬無法接受。」

馬步芳立刻訓斥的喝道:「紹良,閉嘴,這裡是你說話的地方嗎?沒大沒小。」

馬紹良按耐不住內心的情緒,堅持的說道:「我說的沒錯。如今咱們北方的這些人,都眼睜睜的渴盼泉公出山重振北洋大局,如果連泉公都不肯出為咱們北洋爭口氣,放眼這天下還有什麼人能扛起這面大旗?」

馬步芳一躍而起,衝上去揪住馬紹良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大吼道:「放肆。」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馬紹良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一時愣在哪裡反應不過來。

坐在主座上的段祺瑞表情有了一陣變化,本打算開口說些什麼話,可是最終欲言又止。不得不承認,那個叫馬紹良的年輕人一番話觸及到他內心深處的一絲火星,當初自己寧可簽署《二十一條》也要保全北洋的命脈,正是因為對北洋的忠誠,對辛辛苦苦打下來的這片基業擔負責任。

他不是傻子,何嘗不知道日本人的野心,何嘗不知道《二十一條》的嚴重性,若不是被逼無奈是絕不會走上這一步的!

馬紹良說的對,論信仰、論決心、論熱誠,只有他段祺瑞才是真真切切全部傾注在北洋上面。只可惜當時縱有力挽狂瀾之心,卻無回天之力,只能忍痛看著這天下白白拱手相讓。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似乎都已經是過往煙雲,當場他選擇退避,如今還有什麼理由再重新去理會這等事情?

總之,這國家無非是還了一個當家人,可現在看來中華民國反而蒸蒸日上,還能挺起腰板主動向小日本開戰,這可真是近百年來難有的揚眉吐氣。不管是戰敗還是戰勝,最起碼這就是一個轉折點。

讓他感到欣慰的不只如此,當初自己一直主張武力統一全國,雖然最終未能由北洋來完成大業,可好歹在吳紹霆身上得到了驗證,可見只有武力完成的統一才是牢靠的國家基礎。

馬步芳看到段祺瑞欲言又止,心中頓時猜出對方的思動,段祺瑞這些年不問國事早已養成了一種習慣,如今自己上演一出苦肉戲能讓其開始回想當年,已經算是打動了段祺瑞。當即,他再次教訓的對馬紹良說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這時,段祺瑞忽然揮了揮手,不輕不重的說道:「好了,年輕人血氣方剛,有這樣能擔待的性子也不失是一件好事。馬少帥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罷了吧。」

馬步芳對馬紹良說道:「還不謝謝泉公開恩。」

馬紹良一臉苦悶,一邊伸手揉著被打腫的臉頰,一邊嘆息的對段祺瑞說道:「謝泉公開恩,剛才是小人無禮冒犯,還望泉公不要放在心裡去。」

馬步芳接著沉重的嘆了一口氣,聲色憂切的說道:「泉公,我們一聽到北京出事,第一個想聯絡的人就是泉公您。但是考慮到泉公已經歸隱田園,實在不忍心前來叨擾,故而才改派人去了一趟北京拜見王大人。只是王大人一味心思要為前清守忠,普天之下除了泉公之外,還有誰能真正為北洋著想呢?」

段祺瑞依然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態度,端起茶杯颳了刮茶葉,悠然自得似的抿了一口,隨後長嘆的說道:「馬少帥的心意老夫明白的很,只是這天下早已有了定論,我們何必還要另起風雨呢?」

馬步芳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在下已然明白泉公的心思,這次冒昧叨擾了泉公的清閑,實在多有得罪。不過,在下從青海臨行前受泉公的一位故交友人相托,有一件信物轉交於泉公,交了這件東西,在下這就告辭了。老三,把東西取來。」

段祺瑞坐直了身子,不由自覺的很是奇怪,自己從來與西北並無往來交情,在青海哪裡會有什麼故交友人?

馬步芳的一名手下把一個用絲綢包裹的小盒子取了出來,雙手遞到了馬步芳手裡。

馬步芳轉身由把小盒子遞到了段祺瑞面前,後者帶著疑惑的表情接過手來,打開了絲綢結子,只見裡面是一個外觀精美的檀香木扇盒。繼續打開扇盒的蓋子,裡面端端正正放著一柄木骨鏤雕的香木扇。

段祺瑞只覺得這扇子特別眼熟,但因為時日過久一時想不起來,隨即又將扇子取在手裡前後端詳了一番。他打開扇面,只見扇骨上寫著一行小字「聊贈君心」,在扇骨的背面有另外一行小字,卻是用日文刻寫下來的,應該是正面漢字的日文翻譯。

他立刻想起來,這是在為鎮壓民黨起義時,自己代表袁世凱向日本軍方借貸軍火,日方代表武藤信義贈送給自己的禮物。不過他當時並沒有把這個禮物放在心上,事情結束之後甚至都不記得放在哪一個抽屜裡面。

扇子只是其次,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武藤信義竟然去了青海!

他很快明白馬步芳的用意,這個年輕人就是要讓自己知道,日本人已經開始聯絡西北軍閥,就連武藤信義都已經調派到西北成為常駐聯絡人。

看來,西北馬家軍這次是真心要有動作了!

馬步芳略略等了一會兒,隨後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向段祺瑞行了一禮,說道:「今日多有打攪,既然泉公心意已決,在下自然不敢繼續深叨,就此告辭。」

段祺瑞忽然開口說道:「馬少帥留步。我且問你,這隻扇子是如何尋到的?」

馬步芳微微欠身,說道:「是武藤先生命人從昔日總理府重金購回的,武藤先生說,只要泉公願意出山,北洋必然能夠東山再起。不僅武藤先生是這個意思,與武藤先生一起的理查德先生同樣是這個意思。」

段祺瑞不認識什麼理查德,不過這個名字是典型的英國名,早在南京召開國民大會期間,他就已經聽說英國在西北的動作,很顯然這個時候英國又在暗地裡拉攏馬家軍了。

他表情淡然,卻語重心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馬少帥,有一些話老夫不得不說出來,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太見怪,更不要胡思亂想。」

馬步芳再次欠身,請示的說道:「還望泉公明示,在下必然謹記教誨。」

段祺瑞突然加重了語氣,一改之前遇事不驚的態度,非常嚴肅的說道:「與洋人合作可不是崇洋媚外,更不是向洋人俯首稱臣,更不能是裡通外敵。走上這一步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破釜沉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馬步芳怔了怔,心中一時亂了方寸,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段祺瑞看到馬步芳的表情,悵然若失似的搖了搖頭,苦笑道:「馬少帥,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等你真的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麼的時候,或者為了什麼的時候,你再決定是不是要做。」

馬步芳心中的結還沒有完全打開,呆愣了半晌之後,向段祺瑞行了一禮,說道:「在下明白了,泉公教誨的極是,在下一定認真反省。」

從段公館出來後,馬步芳等人打點好馬具,準備上馬返回縣城。

這時,馬紹良湊到馬步芳面前,臉色不好看的說道:「大哥,泉公好像很反對咱們跟洋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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