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革命 第247章 整頓海軍

天剛剛亮時,徐樹錚因為凌晨才上床休息,所以還在熟睡之中。鄧鏗帶著都督府衛隊的十幾個衛士堂而皇之的撞開了客房房門,不等徐樹錚反應,人已經從床上拖了下來。徐樹錚大聲詢問發生什麼事,可是除了呵斥和大罵聲之外,根本沒有人應他。衛士不讓徐樹錚穿衣服,直接就拽著他出了房間,一路上又打又罵,順便還把侏儒懷錶、鋼筆、銀元等等值錢的東西給奪了下來,直至到了都督府門外。

「北方的走狗,快滾回去吧。」

「袁大總統行刺宋先生,北洋派沒有一個好東西。」

「還敢來誘降我們吳都督?吳都督是堅定不移的革命志士!」

「吊你個死仆街,冚家鏟,快滾蛋!」

徐樹錚驚魂未定,身上早已經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他萬萬沒想到昨天還是都督府客人,一覺還沒睡醒全然變了一個樣。他連連求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鄧鏗等人一直不理他。趕出了都督府之外還不算結束,鄧鏗讓衛士上前押著徐樹錚,沿著大街上遊行了一圈。

「大家快來看,北方派來的走狗,要花五十萬收買我們吳都督背叛革命!」

「北京政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們吳都督是什麼人,他豈會為了金錢折腰?」

衛士一邊走一邊大著嗓門吶喊,引得路上行人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議論云云。

群眾們經過一傳十十傳百的拼湊,終於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段時間廣東報道宋教仁遇刺案一直熱議不止,老百姓心中早就對北京政府的荒唐之舉痛恨不已。此時這一幕立刻點燃了人們心中的怒火,沿街老百姓忍不住跟著衛士一起指罵徐樹錚,一些小商小販還拿出了菜葉子、石頭來招呼。徐樹錚徹底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他當然不知道吳紹霆截獲了自己的電報,心中對吳紹霆的看法發生了重大轉變。倒不是懷恨在心,而是驚恐,吳紹霆城府之深已經到如此地步!

鄧鏗押著徐樹錚到了廣東碼頭,此時徐樹錚還穿著睡衣,身上值錢的東西早就被都督府衛士搜走了。鄧鏗掏出了兩塊錢拋給了徐樹錚,彷彿是在打發叫花子,他冷笑道:「徐司長,這兩塊錢可以買一張到福州的船票,委屈你多轉幾站了。」

徐樹錚嘆了一口氣,他雖然有怒火,可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還是明白的,畢竟是人家的地盤,自己要尊嚴就不要性命。他彎下腰撿起兩塊錢,一句話沒有多說,蹣跚的向售票廳走去了。他暗暗不甘心:媽的,老子本來打算回北京造你的謠,沒想到卻讓你捷足先登,厲害,厲害,這一回老子敗的心服口服。

※※※

五天後,都督府行政會議室。

海軍部部長高廣徵「騰」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震驚的問道:「什麼?要賣掉三艘魚雷艇和鎮濤、鎮海號?都督,為什麼?」

吳紹霆表情鎮定,伸手示意高廣徵先坐下來,隨後說道:「高部長,海軍部下轄艦艇大小三十三艘,去掉舊式的三艘練習艦和兩艘鍋爐損壞無法出港的舊艦,餘下的戰船所耗軍費幾乎是陸軍總數的兩倍。如今我廣東財政已然獨立,無論北京政府還是南京留守府都不曾拔一分一毫的經費。去年財政赤字最大的一項就是海軍的開支。」

高廣徵情緒依然激動,大聲的說道:「不管怎麼說,鎮濤和鎮海是我們廣東水師第一代炮艦,就算鎮海號因為損壞不能使用,可依然具有重大的意義呀。」

吳紹霆不動聲色的說道:「高部長,意義再重大,可是財政部拿不出錢來哪還有什麼用?不管是不是第一代炮艦,也不管它能不能下海,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廣東財政現在無法支持這麼多艦艇,而且廣東境內的作戰也完全不需要這麼多艦艇。」

高廣徵臉色十分難看,其他海軍部官員同樣也十分惋惜。沉默了一陣之後,高廣徵放緩了語氣,再次開口說道:「福州的杜錫圭前段時間一直與屬下有信函往來,北京政府去年年底已經重組海軍部,武漢艦隊、九江艦隊、上海、福州都有下撥海軍軍費,為什麼偏偏艦支最多的廣東卻沒有呢?」

吳紹霆冷著臉色,生硬的問道:「你是在質問我嗎?」

高廣徵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鼓起了勇氣一般,繼續說道:「都督,屬下只是搞不明白,您為什麼不去爭取海軍軍費呢?海軍是國防的脊樑,在戰略上只聽說要大力發展海軍,沒聽說要消弱海軍力量的呀!就說去年廣州革命政府成立之後的韶關作戰、肇慶作戰,海軍出動已經震懾了敵軍軍心,其功不必陸軍差。」

吳紹霆等著高廣徵把話說完,之後語氣由弱漸強的說了道:「你們拿了北京政府的軍費,只能說明你們投靠了北洋派。現在外面的新聞正在議論的事情在座諸位都很清楚,五天前我把徐樹錚羞辱了一頓驅逐出境的事也沒有人不知道。我跟北方的立場已然十分明確,如果高部長要背叛革命,你馬上出去,帶領你的艦隊滾蛋,去找北洋政府搖尾乞憐,去向獨裁者低頭獻媚。在你路過上海時還可以向國民黨黨部開一炮彰顯你走狗的決心!」

說到後面時,他的語氣幾乎達到了咆哮的地步。

高廣徵一下子尷尬了起來,額頭汗水涔涔,一時間啞口失言。

其他海軍部將軍心中十分震動,先前吳都督的一番話重新點燃了他們的熱血。

吳紹霆緩緩站起身來,環顧了海軍部所有將官一眼,接著說道:「我吳紹霆對廣東是什麼樣大家都清楚。自廣州首義之後,廣東水師所有的供應補給,我有少給一分錢嗎?我陸軍三個師一個月軍費只有二十萬不到,那是一萬二千口人。海軍三十三艘艦艇每個月開支三十七萬,官兵合計只有兩千人不到。我試問,你們有聽到過陸軍兄弟們的一句抱怨嗎?」

海軍部官員齊齊低下了頭,每個人臉色都不好。

吳紹霆又道:「第二師兄弟北伐的時候,我第一師從一日三餐降格為一日兩餐,就是為了省一餐口糧支援前線。如果海軍部有實力打到北京去,我吳紹霆三天只吃一頓飯也他媽的忍了。」他頓了頓,緩了緩情緒的波動,冷靜的說道,「不是我不看好海軍,要說世界上哪一支兵種最具備入侵性,那就是你們海軍!只可惜甲午一來,列強外侮處處欺辱我們中國,他們生怕我們中國海軍有朝一日重振雄風,把他們統統趕走了!」

海軍部官員一個個嘆息不已,甲午之恥不是清朝的恥辱,恰恰是中國海軍最大的傷疤,一朝不能雪恥,這個傷疤永遠都無法痊癒。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眼中帶著激動的光澤,說道:「有人說我吳紹霆是廣東霸王,有人說我假仁假義,我想等賣掉了那幾艘艦艇之後,還會有人罵我是廣東海軍的罪人。我告訴你們,如果我像北方那邊當獨裁的霸王,今天的會議就是高部長的死刑通知會。如果我假仁假義,我張盛霆公司現在早就賺得盆滿缽溢了。」

高廣徵羞愧的低下了頭,臉色十分難看。吳紹霆的這些話不單單海軍部的人明白,在場所有人也都明白。放眼全國各地的軍政府,哪裡有廣東這邊大好風氣?如今就連北京政府都是依靠洋人貸款在運作,其他省更是只能壓榨人民。唯有廣東勉勉強強達到了自給自足。

「我剛才已經說過,要想真正揚我國威、一雪前恥,發展海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你們也看到了,現在中國名義上大一統,實則各省割據。再加上列強外侮的橫加干擾,現在還不是發展海軍的時候。我希望諸位海軍同仁能夠體諒我現在的難處。我可以向高部長道歉。因為我不希望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革命陣營。」吳紹霆總結性的說了道。

「都督,」海軍部副部長任光宇小心翼翼的問了道,「那賣掉了艦艇之後,那些官兵該怎麼安置?」

「編為海軍基地岸上人員,或者我推薦他們前往福州船政學堂任教。我也想把廣東海軍學堂重新辦起來,可惜財政不濟。也許還要再等一兩年吧。」吳紹霆嘆了一口氣。

高廣徵站起身來,莊重的向吳紹霆敬了一個軍禮,道:「都督,先前是屬下魯莽了,請都督見諒。都督的決議屬下一定全力支持。」

其他艦長也齊齊站起身來,向吳紹霆敬禮。

一個月後,鎮濤和鎮海兩艘炮艦以七十萬的價格賣給了福州艦隊,三艘魚雷艇賣給廣西軍政府,合計二十六萬。這五艘艦艇的在編官兵經過海軍部積極勸說,改為基地留守人員。鎮濤號艦長十分悲傷,當晚騎馬離開廣州。吳紹霆帶領海軍部官員連夜追蹤,在清遠縣郊區攔下了鎮濤號艦長,一番苦勸之後終於說服其返回水師基地。吳紹霆特任命鎮濤號艦長為海軍部高級顧問,與前廣東水師提督李准同一級別。

轉眼間已是五月,隨著宋教仁遇刺案證據的逐一查實,北京政府的臉面越來越無法掩蓋。宋教仁在康復之後冒著生命危險,在上海、南京、杭州、蘇州等地連續召開演講大會,陳述北京政府的陰謀之舉,要求袁大總統嚴懲兇手、引咎辭職。

袁世凱最近越來越心煩,趙秉鈞派人去殺宋教仁也就算了,他媽的好歹也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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