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革命 第177章 強渡

七點整,第一輪強渡開始,二十多艘漁船盡量分散來開,向著對岸衝鋒而去。

槍聲大作,炮彈和重機槍子彈的火光在黑暗中是那麼耀眼。似乎整個廣州城的戰火全部聚集於此。吶喊聲,口號聲,慘叫聲,在江面上編織了一曲悲歌。有的漁船剛剛離開岸邊被一顆炮彈擊中,整條船掀翻了起來,船上的士兵們要麼當場斃命,要麼被船體碎片砸死,要麼溺水而亡。有的船在黑暗中跟敵人的魚雷艇撞上,雙方在船上交起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子彈誤中了魚雷罐,魚雷殉爆,兩隻船一同墜入了江底……

渡江戰役在這個作戰裝備不發達的時代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任務,哪怕是受傷未死的士兵墜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能夠獲救的幾率都是少之又少。可是這些士兵們毫無畏懼,是心中的仇恨,又或者是長久以來的革命信念,他們願意用自己的鮮血鋪出一條慷慨大道。

吳紹霆站在北岸的一棟江邊小樓樓頂,望著漆黑江面,從他這裡只能看到帶火捎的子彈飛來飛去,還有被大炮擊中燃燒的船隻碎片,卻看不到戰局如何。只有耳邊那些呼嘯的聲音,若隱若現的在他腦海里構成了壯烈場面的畫面。

「告訴莫擎宇,讓他的部隊馬上發動第二輪強渡。」他在心中掐准了時間,對身邊的侍從官命令了道。

「是。」侍從官轉過身,匆匆的下樓去了。

這時,一直陪伴在吳紹霆身邊的何福光,臉色很是憂慮的說道:「吳大人,這樣的打法太不划算了,廣東水師以逸待勞,而且還憑藉堅船利炮的優勢,咱們用小漁船簡直就是送人頭呀!就算打下了水師大本營,咱們也是元氣大傷呀!」

「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吳紹霆不冷不熱的問道。

「上次練兵處來檢閱時,我們不是還演習渡江戰役了嗎?我覺得那次演習的經驗,還是有很多可借用的地方。」何福光立刻說道。

「哦?你說來聽聽。」吳紹霆說道。

「我們可以在正面牽制廣東水師的主力,然後再派人從其他地方紆迴渡江,抄其後路,打一個措手不及。」何福光認真的說道。

「是嗎?那好,你去安排吧。只要你找得到足夠的船隻,只要你能繞開廣東水師的火線,我絕對支持你的建議。」吳紹霆冷冷的說道。

何福光怔了怔,一下子竟然無話可說了。

吳紹霆緩緩吸了一口氣,嗓音清晰的說道:「我們能找到這些漁船已經算是不錯了。從起義開始,那些漁民是最容易逃走的,他們早就帶著漁船躲到其他地方去了。廣東水師的防線是一層疊一層,他們知道水師大本營是最後的據點,自然不會輕易丟掉這裡,就算我們再怎麼繞道、再怎麼紆迴,番禺蓮花山只有一個江道,遲早會再那裡爆發一場決戰。」

何福光一時尷尬了起來,自己這個參謀官竟然犯了一個這麼低級的錯誤!他很想找一些話來辯解,推翻吳紹霆的觀點,可是顯然吳紹霆是早有準備的。

「硬仗就只能硬碰硬,流血犧牲是必不可免的。」吳紹霆沒有責備何福光的意思,帶著幾分勸說的意味又補充了一句。

「但是這一仗打下來,我們損兵折將太嚴重,還怎麼應付明天的戰鬥呀?佛山、東莞、韶關的官兵最遲明天一早就會趕到,到時候該何去何從?」何福光急切的說道。

吳紹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輕鬆的說道:「如果長洲海盜還在的話,那一仗卻是不用打得那麼艱巨,不過這些海盜顯然是靠不住了,下午就撤退了。現在如果我們要採取迂迴戰術的話,除非從香港迂迴到澳門,然後在偷襲水師大本營,但是你覺得這可行嗎?」

何福光無言以對,表情顯得很失望。

吳紹霆接著說道:「你不用擔心,明天一早你只管睡一個安穩覺就好,佛山、東莞、韶關這些地方的軍隊絕不敢來犯廣州的?」

何福光疑惑不解,詫異的問道:「什麼?吳大人,你憑什麼這麼說?」

吳紹霆笑而不語了,他心裡很清楚廣州起義最大的意義不是軍事上的勝利,而是對迂腐的滿清政權給予一次沉重的打擊。這就是點燃燎原之勢的星星之火。當廣州首義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其他省市的革命力量必然會受到鼓舞,波濤洶湧的革命浪潮隨之就會洗刷整個中國大局。到時候不管是新軍還是舊軍,不管是官府還是會黨,都會被捲入其中。

就在吳紹霆與何福光談話的時候,莫擎宇一咬牙,下令自己的部署緊跟著第一標的部隊發動了第二輪強渡。

雖然在黑夜之中,江面上交戰的慘況只能在臆想中呈現。可是所有人都猜得出來,珠江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踏上漁船發動衝鋒的士兵們去得多回得少。但是面對這個最後一戰的激烈氛圍,沒有一個人選擇退縮。

強渡作戰一直進行到晚上八點,在炮兵的覆蓋射擊之下,廣東水師同治年下海的舊式巡洋艦「鎮濤」被擊沉,「安瀾」號、「飛龍」號船體進水,在撤退的途中拋錨,艦上官兵或棄船或投降。主力艦「廣元」號、「廣庚」號,以及新式炮艦「楚觀」號、「楚泰」號,由於彈藥耗盡,從第一線撤回水師大本營重裝補給。趁著這個機會,第一批強渡的革命軍士兵終於抵達了南岸,開始步行向誰是基地突擊。

二十分鐘之後,第二批和第三批革命軍士兵同樣抵達南岸。

儘管廣東水師的魚雷艇和炮艇一直在南岸海域進行阻擊,只可惜夜幕之下,視線受到了極大的限制,盲目的射擊只會白白浪費子彈,儼然失去了所有的優勢。相反,登上岸頭的革命軍士兵們在遭受了渡江戰役重大的創傷之後,化悲痛為力量,怒氣與士氣同時高漲,瘋狂的向水師大本營衝殺了過去。

水師提督李准早就抱著以死殉國之決心,下令所有船隻堅守港灣,等待叛亂士兵攻入大本營之後,立刻炮轟大本營,與這些亂臣賊子們同歸於盡。只不過他有這樣的覺悟,但是黃士龍、袁樹勛以及一眾總督府逃出來的官員們,可沒有這麼偉大的報國思想。袁樹勛要求李准安排一艘軍艦護送他們前往香港或者廈門,決不能坐以待斃。

李准知道自己與這些人不同心,索性就遵從了袁樹勛的意思。他調來「廣金」號巡洋艦,將這些人送上船,命令將這些人先送去香港,如果英國人不準軍艦進港,那就退而前往廈門。

將總督府的官員安排妥當之後,李准通告水師大本營全軍,力求與水師大本營共存亡。

可是當革命軍殺到大本營營盤前時,除了李准坐鎮的「廣元」號,以及副旗艦「楚泰」號向大本營開火之外,其餘戰船盡數沒有反應。李准向其他戰艦打去旗語,嚴肅催促開火。沒過多久,距離李准旗艦最近的「廣庚」號忽然降下了大清龍旗,緩緩的升上了白旗。李准見了此舉,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水師兄弟們,卻根本不願意做殉葬品!

隨著「廣庚」號的投降,十幾分鐘之後,從巡洋艦到炮艦,再到魚雷快艇,全部都懸掛了白旗。有的魚雷艇沒有準備白旗,只好把大清龍旗給倒過來懸掛,以示變節。

就這樣,除了「廣元」號與「楚泰」號還在頑抗,其餘大小戰船全部停戰。

面對孤立無助的局面,「廣元」號管帶向李准提出了兩個建議,其一投降,其二撤退。

李准起初還堅持要戰到底,哪怕就算只有「廣元」號一艘戰船,他也絕不會向亂黨投降或者退縮。聽了這番話,管帶知道李準是心意已決,可是他自己還抱有求生的希望,在苦勸無果之下,只好改用威脅之言。

「提督大人,此戰再無可戰,你我仁至義盡。如果提督大人不識時務,末將可不會讓全船兄弟們陪同提督大人一人白白送命。滿清氣數已盡,哪怕提督大人還要抱著愚忠到底的想法,那也得考慮手下兄弟們是否也有這個決心。末將最後一次懇求提督大人下令停火投降,若不然,末將只好率兄弟們棄船上岸了。」

聽了管帶的話,李准當場怔住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必須處死管帶。

而管帶早就戒備在心,他一直緊緊的盯著李準的動作,就在對方還要去拔槍時,搶先一步拔出了自己的槍對準了過去。

「提督大人,別怪末將無禮了。」他大喝了一聲,然後用眼神向身後的親信示意了一下。幾個士兵馬上就沖了上去,將李準的槍卸了下來,然後用準備的好繩子五花大綁了起來。

李准一直破口大罵,拚死進行掙扎,不過這一切都成為了徒勞。

沒過多久,「廣元」號也懸掛了白旗,隨之「楚泰」號也跟風投降。

到了晚上九點四十分,廣東水師大本營的戰事徹底平息了下來,革命軍佔領了水師大本營,投降的水師官兵全部妥善安置。不過革命軍對於這些投降官兵沒有進行任何拘押,因為人數太多,而且事先也接到了命令,所以最終把投降改為了投誠,所有水師官兵全部成為革命起義軍的一份子。

梁鴻楷負責監督廣東水師大本營善後工作,他一一審問過了廣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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