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夢中的感情
史笛克的精細觀察使我們注意到夢中的感情和夢的內容不同,它們在醒後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忘掉。「在夢中如果我害怕強盜,當然這強盜只是想像的,不過那害怕卻是真實的。」
在夢中如果我感到高興,這也是一樣。由感覺知道,夢中所經驗到的感情和清醒時刻具有相同強度的經驗相比,是毫不遜色的;而夢確實以更大的精力要求把其感情包括入真實的精神經驗中(而對其要求卻沒有那麼大)。但在清醒時刻中我們卻不能把它這樣包括在內,因為除非和某個觀念聯結在一起,我們是無法對感情加以精神上的評價。而如果感情和觀念的性質與強度不能相配合,那麼這清醒時刻的判斷力就處在混亂的狀態下了。
我們常常夢得奇怪,夢中的概念內容並不伴隨著感情(而在清醒時刻,這念頭一定會激起感情的)。史特林姆貝爾曾宣稱夢中的意念是不具有精神價值的。但夢中還有一種完全相反的情況,即一些看來是平淡的事件,不過卻會引起強烈的感情激動。因此,夢中我也許處在一個可怕,危險及厭惡的情況但並不以為忤或感到恐懼;反而對一些無害的事卻感到害怕,或者把一些幼稚的事覺得得意非凡。
不過這夢生活之謎在了解其隱意之後卻很快地消逝了——比其他的更徹底。所以我們不必再為這謎傷腦筋,因為這麼一來,它就不再存在了。分析的結果顯示出意念的材料會被置換以及取代,而感情卻維持原狀不變。所以對這現像我們不應再感到驚奇,因為意念的材料經過改裝之後當然和那未曾改變的結果不再相符合;並且透過分析能把適當的材料放回原來的地位,也是不足為奇的〔130〕。
在一個遭受審查制度影響和阻抗的精神情意綜內,感情是最不受到影響的;單單這點,我們就可以獲得如何填補那遺漏思潮的指向。對心理症病患來說,這要比夢來得更明確。因為它們的感情是適當的,至少就其質而言,雖然其強度會因為神經質注意力的置換而加以誇大。如果一位歇斯底里病人驚詫於自己對一些瑣細無聊的事情害怕,或一位患強迫性思想症的病患為了自己對一些不存在的事實感到困擾以及自責而大感驚奇,那麼他們都是迷失了方向的,因為他們把這些意念——即那些瑣事,或者不存在的事實——當著是重要的;所以他們的掙扎也是不成功的,因為他們認為這些意念是他們思想活動的起點(即病根所在)。精神分析能使他們回歸正途,讓他們體認這些感情是應當的,並且將那些屬於它的意念找出來(已經受到潛抑,並為一些替代品所置換)。這一切的前提是,感情和那些意念內容之間並不具有那些我們視為當然的器質性連接,而這兩個分離的整體不過是勉強湊合在一起,故在分析後就能相互分離。由夢解析的經驗看來,事實確是這樣的。
下面我將用一個夢做為開始,雖然夢的意念顯示夢者應當有感情的激動,但事實卻相反,而分析正能解析這一切。
1她在沙漠中看到三頭獅子,其中一頭向著她大笑:但她並不感到害怕。雖然後來她一定是要逃開它們,因為她正嘗試著攀爬上樹;但卻發現她表姐(妹)(一位法國太太)已經在樹上了……。
分析導出下列事實,夢中的「不為所動」源於英語中的一句俗語:「鬃毛是獅子的飾物而已。」她的父親留著一道鬍鬚,盤桓在臉上就像獅鬃一般。她英文老師名字又是萊茵小姐。一位熟人寄給她一份Loewe的名謠集(Loewe,德語,獅子之意)。這就是夢裡那三頭獅子的來源,那麼為何她要怕它們呢?——她閱讀過一篇故事,敘述一位黑人,因為同伴的慫恿而起來反叛,結果被獵狗追趕,不得不爬上樹逃命。然後,她在一種高昂的情緒下說出她一些斷殘的記憶,如怎樣捉獅子:「將沙漠放在篩子上篩,那麼獅子就會留下來了。」還有一則關於某官員的軼事,非常有趣,但沒有太多人知道:有人問他為何不去鑽營討好上司,他回答道,「他已經在上面了」。於是整個夢就可解了。我們知道她在做夢的那一天到丈夫上司那裡去拜訪。他對她很有禮貌,並且吻她的手而她一點也不怕他——雖然他是個大塊頭,並且在她那國家的首都里扮演著社交的主要人物。因此,這獅子就和仲夏夜之夢中那個暗藏著snugthejoiner的獅子一樣了。所有那些夢見獅子而不害怕的夢都是這樣的。
2我的第二個例子是,一位年輕女孩子見她姐姐的孩子死了,躺在小棺木內,但是她卻絲毫不感到傷心悲傷(請見第四章及第五章)。由分析我們可以知道夢者不過利用此夢來偽裝她那想再見見她所愛男人的慾望而已;她的感情必須和願望相符,而不是配合此偽裝。所以她不必要悲傷。
在某些夢例中,感情和那取代了感情所附著原先材料的意念仍然有相關之處。但在別的夢中,二者的分野卻變的更大。感情和它那歸屬的意念完全脫離關係,而在夢的另一部分出現,和新組合的夢的元素相配合。這情況就和我們前面提到夢中判斷那麼夢中必也具有一個;但是夢中的結論可能置換到一個不相同的材料上。這種置換常常是依據對偶的原則。
我將用下面這例子來說明最後這種可能。這是一個我分析得最詳盡的一個夢例。
3一座靠近海洋的城堡。後來,它不再直接坐落在海上,而是在一個狹窄,連通到海的運河上。城堡的主人是P先生。我和他一起站在寬敞的招待室——開三頁窗,前面是一道牆的突起物,就像是城堡上的齒狀突起。我屬於駐守軍團,也許是一位志願的海軍軍官。因為處在戰爭狀態下,所以我們害怕敵人海軍的來臨。P先生想要避開風頭,所以提示我如果害怕的事情終於來臨時應該怎麼處理。她那殘廢的妻子和孩子們都在這危城內。如果轟炸開始時,大廳應當加以肅清。他呼吸轉重,轉過身來想走;但是我把他抓住,問他如果需要時,要如何和他通訊。他說了一些話,不過卻立刻跌在地上死去。無疑的,我的問題一定加給他一些不必要的刺激。在他死後(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我想他的寡婦是否要留在城堡內;或者我是不要將他死亡的消息告訴給更高的統轄當局知道;或者我是否要代他統治此城堡(因為我的地位僅次於他)。我站在窗前,望著那些航行著的船隻通過。都是一些商船,急速地划過深色的水面,有一些具有幾道煙囪,有些則具有鼓脹著甲板(就像在起始的夢中那個車站建築一樣——不過並沒有在這裡報告),然後我兄弟和我一起站在窗前,望著運河,當看到某一艘船時,我們害怕而大叫道:「戰船來啦!」不過結果卻是一艘我知道要回航的船。然後就是一條小船,以一種滑稽的方式穿插到中間來。它的甲板上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杯形和箱形的物件,我們一齊喊道:「那是早餐船!」
船的快速航行,深藍色的水面,煙囪上的褐色煙——這一切組合成一種緊張,不吉祥的印像。
夢中的地點是由我幾次到Adriatic(以及Miramara,Duino,Venice,和Aquileia)
的印像所結合成的。復活節假期,我和兄弟到Adriatic遊玩的印像仍舊很深刻(做夢的前幾個星期)〔131〕。此夢亦暗示著美國和西班牙之間的海戰,以及戰役帶給我的焦慮感(關於我美國親戚的安危)。
夢中有兩個地方應顯露著感情。一處是應有感情激動但沒有發生,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城堡主人之死「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在另一處,當我認為自己見到戰艦非常害怕同時感情受著整個睡眠中所籠罩的畏懼感。這個結構完善的夢中,感情配置得那麼好,以致沒有產生明顯的矛盾。我沒有理由要因為城堡主人之死而感到畏懼,不過在變成城堡的統帥後,卻要因為見到敵人的艦隊而感到害怕。分析顯示P先生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個替代物而已(在夢中我反而替代了他)。其實我是那猝死的城堡主人,夢思是關於我早死後家庭的將來情況。
而這是夢思中唯一煩擾我的;所以害怕必定是和它分離而和認為見到戰艦的情節相連在一起。另一方面,那部分和戰艦有關的夢思卻是由最令我高興的回憶中得來。一年前在威尼斯的一個神奇而美麗的白天,我們一起站在我們那位於RivadegliSchiavoni房子的窗前望著蔚藍色的水面,那天湖上船隻的行動較頻繁,我們期待英國船隻的來臨,並且準備給予隆重的接待。突然我太太像孩子那樣快活地大喊:「英國的戰艦來啦!」夢中我因為這些相似的字眼而感到害怕。(這我們又再度發現,夢中的言語是由真實生活中導衍而來的;我將在後面說明我太太所喊的「英國」亦逃不過夢的運作。)因此,在把夢思轉變為夢顯意的過程中,我把歡悅轉變為懼怕,我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各位就會明白變形本身就表達出夢內容的隱意。這例子亦證實夢的運作能夠隨意地把感情與夢思原來的聯繫切斷,並在顯意中某個經過挑選的地點中將它介紹出來。
我要借這個機會來稍微詳細地分析「早餐船」的意思,它在夢中的出